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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7:39:38 作者: 喝豆奶的狼
臨春在草稿本上畫了一排句號。
然後又寫道:【晝夜溫差大,你多穿點。】
小小年紀怎麼講話跟張姨似的。
蔣以聲拿起筆:【我跟這裡犯嗆。】
【你來這裡要幹什麼?】
【找你玩。】
臨春:「……」
她把乾脆草稿本收回來了。
蔣以聲抿唇笑了出來,把口罩重新帶回臉上。
下了課,臨春拿空了的紙杯去趙老師辦公室給蔣以聲倒熱水。
「別去了,」蔣以聲拉下口罩,「不渴。」
臨春搖搖頭,指了指杯子,比了個拇指。
大概意思是:多喝熱水。
蔣以聲按了下椅背,站起身:「一起。」
趙老師的辦公室在樓上,要過去就得走半截走廊再上樓梯。
也就是說,必須經過三班。
臨春個矮,仰著臉看蔣以聲,擺擺手表示沒有關係。
自從上一次蔣以聲為她出了個頭,三班的那些男生明顯收斂了許多。
而且臨春本就不招惹他們,其實沒什麼好跟著的。
「走你的。」蔣以聲扯扯她的發梢,把人轉了個面向。
臨春只好捧著水杯,出了教室。
蔣以聲把口罩往鼻樑上一提,雙手插兜跟在她的身後。
臨春習慣性靠牆,現在人都躲著她走。
一米多寬的走廊仿佛都成了星光大道。
狐假虎威大概就是這種感受,臨春算是明白了。
老師辦公室有燒水壺,這次他們來的不湊巧,水壺的熱水倒完了。
臨春拎著壺要去接水,蔣以聲不耐煩地從她手裡接過水壺,皺著眉出門接水去了。
對於大少爺突如其來的熱心,臨春跟出辦公室,還挺驚訝。
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她回過頭,看趙老師打著手語問她:{你和他熟悉了嗎?}
臨春點點頭。
趙老師蜷起手指,看著臨春呆了幾秒,又問:{他怎麼樣?}
臨春:{很好的人。}
趙老師笑了一下,但臨春總覺得這個笑容不是那麼開心:{多向他學習。}
臨春點頭。
蔣以聲拎著水壺回來,順便彎腰把電插上。
上課鈴在此刻打響,他蹲著身,摘了口罩抬頭問臨春:「還要等它開嗎?」
臨春彎下腰,仔細看著蔣以聲臉上的紅疹。
{嚴重了。}
「什麼?」蔣以聲看不懂。
臨春推推蔣以聲,跟他回了教室。
蔣以聲屁股一挨板凳人就往桌上倒,腦子暈暈乎乎的,還得追著一隻兔子往樓上跑。
他有點兒管不住手,隔著口罩想往臉上撓。臨春捏住他的一根手指頭,使勁掰了回來。
蔣以聲半闔著眼睛看過去。
【你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臨春眉頭也擰起來。
這種紅疹臨冬也起過,她小時候花粉過敏,除了這種還會起風團之類的,又疼又癢。
蔣以聲嘆了口氣,寫道:【老毛病,不用管。】
他以前覺得北京空氣品質不好,結果桐紹這小破地方更差。
再加上夏末秋初溫差過大,引發低燒其實也並不意外。
大概是早上吃的兩片退燒藥,搞的整個人都沒精神,挺煩的,早知道不吃了。
臨春放任蔣以聲熬了兩節課,肉眼可見對方側臉帶著不正常的紅。
她去和趙老師報告了情況,強行把蔣以聲拉去了校外的診所。
熟悉的地方,挺好。
蔣以聲找了個舒服的硬座,給自己手背扎了一針。
「渴了,」他使喚臨春得心應手,「倒點水喝。」
臨春屁顛屁顛拿著水杯過去了。
趙老師:「……」
她半道上從臨春手裡把水接了過來:「你先回去吧。」
臨春看了看蔣以聲,雖然不是很放心,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趙老師把水遞給蔣以聲,對方道了聲謝。
診所里沒有其他病人,她端了個凳子坐在蔣以聲左側方:「通知家裡人來接你吧。」
「不用,」蔣以聲伸著兩條長腿,人往後仰靠著椅背,「您也不用在這看著我,我吊完就回去。」
他戴著口罩,額前的碎發蓋著眉骨。
低燒燙的他眼尾有些發紅,夾雜在一片烏黑之間,像極了另一個人。
趙老師瞥開眼,沒再吭聲。
一瓶吊水打了有一個小時,蔣以聲昏昏沉沉睡了幾輪過去,走馬燈似的做一些雜亂的夢。
一個不像家的家,在蔣以言去世後分崩離析。
父親的沉默,母親的哭喊,一幀幀一幕幕全都浮現在他的腦海。
孟雨柔因為傷心過度進了醫院,要不人二十四小時在身邊看著,恐怕早就跟蔣以言一起走了。
「媽,我也是你兒子,」蔣以聲疑惑了十幾年,終於忍不住問出口,「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你也是我兒子?」孟雨柔披頭散髮,捧著蔣以聲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臉,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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