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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7:36:43 作者: 一息尚存
安元帝詢問完秦松,又問次輔裴延安:「裴愛卿以為呢?」
裴延安任戶部尚書兼寶華殿前大學士, 他平日雖與首輔秦松多有競爭, 但他也知重新魚鱗圖冊對於國家的好處,且這太子是安元帝的最後一根獨苗,是來日執掌乾坤,榮登九五之人。
他哪裡敢反對什麼, 只躬身道:「著手土地清丈,核定天下田賦為舉國益事,微臣附議。」
安元帝見兩位重臣都不反對,便看向楊則善應道:「此事朕允你。」
……
楊則善如今改姓安,他今日穿一身四爪黃金蟒袍,身後跟著首輔秦松和次輔裴延安,一道從御書房出來。
他見梁生正站在掌印太監睿吉祥身邊,翹首以盼,便拱手同首輔秦松和次輔裴延安告辭,然後快步朝梁生走來。
睿吉祥說道:「梁大總管一刻鐘前來的,說是有急事找殿下,咱家不敢入御書房貿然打擾殿下與聖上議國事,便令他等在此處。」
說罷,手中佛塵一甩道:「咱家進去伺候聖上了。」
睿吉祥走開,留下樑生同楊則善單獨敘話。
楊則善沿著白玉台階緩步而下,清雋的眉目沉穩冷靜,緩聲問道:「何事?」
梁生抹一把額頭沁出的細汗珠子,說道:「是春梅,她剛才來尋奴才,說是有重大急事同殿下稟告,需見到殿下親自講述。」
楊則善聽罷,蹙眉道:「此事可與菲兒有關?」
「應是。」梁生點頭。
畢竟春梅是殿下安插在菲兒姑娘身邊的一個耳目,若不是出了大事,以春梅做事穩重的性子,斷然不會在殿下尚未回東宮前就央著他來尋殿下回去,急著求見!
楊則善腳下原本沉穩的步子急了些,連著一貫清冷的眉眼也沉了幾許。
他下了層層疊疊的汗白玉台階,又坐輦車回到東宮。
承乾殿的書齋內。
門外兩個高大威猛,披甲執銳的禁軍守著。
門內梁生心裡哆嗦的站在黃案旁。
距離春梅說完剛才一通話後,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太子殿下既不動也不出聲,就這麼如同暗夜閻羅一般,陰沉著臉色閉著雙眼坐在圈椅里,只擱在黃案上的手握成了拳。
就在梁生腿軟的快要站不穩時,終於見到一直闔目不語的男人終於睜開了眼。
他眼底戾氣翻騰,卻硬是給生生壓了下去。
「她真這麼說的?」楊則善的語氣聽著平靜,但又仿佛壓著驚濤駭浪,猶如狂風暴雨前的寧靜,愈發的瘮人。
「是。」春梅應道:「菲兒姑娘見葵水不來,又嗜吃酸,便擔心是有孕了,讓我和月娘私下替她弄一碗墮胎藥來,想要偷偷墮下龍嗣。」
楊則善繼續壓著怒意,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緩了半響,才沉聲道:「你把墮胎藥偷偷換了,換成安胎藥,此事暫且保密,不許泄露出去。」
「奴婢明白。」春梅應下。
「下去罷。」楊則善揮手。
春梅躬身退出了書齋。
梁生站在黃案旁,觀察著楊則善的面色,想說幾句話安撫,卻又不敢貿然出聲。
只見楊則善坐於圈椅里,握成拳的骨節發白。
他額角爆出青筋,生生把大拇指上的碧璽扳指給碾了個粉碎,又一掌拍在黃案之上,非但震裂了壓著宣紙的白玉鎮尺,還在黃案上壓出一個半寸深的掌印。
梁生知曉楊則善非但武藝高強,也習過內功,只是不知,主子的內力竟然這般深不可測,可令扳指粉碎,鎮尺裂紋,甚至堅硬的黃梨書案落下掌印。
楊則善以拳抵額,嗓音壓著憤怒道:「梁生你說,她為何這般厭我?」
梁生只覺得若是這種時候說錯了一個字,自己小命休矣。
「奴才以為。」梁生再三斟酌用詞,輕聲說道:「菲兒姑娘只是一時糊塗。」
楊則善聽罷,壓著一雙森冷陰烈的黑眸沉默許久。
終於,他擺手道:「你且出去,讓孤一個人靜靜。」
「是。」梁生躬身退出了書齋。
……
林菲沒想到,交代給春梅和月娘的事情會這麼快就辦妥了。
當日傍晚。
春梅端著濃黑的藥碗遞給她的時候,她還有些詫異:「這麼快就辦妥了?沒有讓旁人發現罷?」
「貴人放心。」春梅低眉順眼地說道:「此事是奴婢和月娘一同去操持的,奴婢去尋了藥方子來,月娘親自熬的藥,沒有旁人知曉。」
「我們熬藥的時候都是避人耳目的,沒叫旁人看見。」月娘說道:「菲兒姑娘放一萬個心。」
林菲聽罷,這才把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些。
她接過春梅手中的瓷碗,看著裡面濃黑的湯汁,又聞到熱氣散發出來的陣陣苦味,萬千情緒湧上心頭。
她不確定自己這幾日的症狀到底是有孕還只是葵水不調而已。
但是她不能賭,也不敢賭,因為輸不起。
想到死去的父母,又想到自己每夜被迫承歡身下,便咬牙端起瓷碗,把裡面濃黑的湯藥一口飲下。
「咳咳……」林菲喝的太快,被嗆的直咳嗽。
月娘上前輕撫著林菲的後背,幫她順氣。
這時,外頭禁軍和宮婢喊道:「參見太子殿下。」
林菲立刻讓春梅和月娘收拾好湯碗,退出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