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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6:15:01 作者: 姀錫
大哥?
此人是大哥?
大哥不是已經戰死了麼?
眼下,大哥沈琅的衣冠冢還整整齊齊擺放在靈堂內,大哥沈琅的棺材擺放在靈堂內的第一位,怎麼這會子竟忽而從天而降,死而復生了呢?
「大,大哥——」
沈月澶見到沈琅死而復生,冷不丁出現在眼前,頓時與宓雅兒對視一眼,懵了一下後,待反應過來後,正要激動高興的齊齊衝過去,卻見這時一向清冷端莊的清河郡主卻抬手一把攔在了沈月澶面前,沈月澶大惑不解,然而一抬眼看著母親面無表情地臉面,再也一轉臉,看向身後的二哥沈燁,卻見沈燁朝她細微搖了下頭。
沈月澶一愣,這才後知後覺想起方才那儀仗隊裡高宣的那聲:皇上駕到。
大皇子駕到。
所以,眼前這人竟不是大哥,而是……大皇子?
可是,這位大皇子如何跟大哥生得一模一樣?天底下怎會有這般相像的人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就在沈家一眾人等紛紛心潮澎湃又面面相覷之際,卻見馬背上那人目光一一落在人群所有人臉上,一一划過,在看每一張臉,每一張活下來的臉,良久良久,目光一抬,忽而越過眾人,直直朝著人群最末尾方向看了去。
只見人群的盡頭,柳鶯鶯死死掐著吳氏的手,仰著頭,隔著人群遙遙朝著馬背上那張死而復生的臉上看了去。
四目相對間。
一瞬間,柳鶯鶯淚眼朦朧。
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轟地一下有什麼炸開了似的,等到她緩過神來時,竟已不自覺地拔腿衝進了人群中,朝著那個方位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只見馬背上那道威厲身影驟然翻身下得馬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便眼前一抹白色身影一晃而過,等到回過神來時,便見一身素色喪服的柳鶯鶯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牢牢撲入了那人懷中。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徹底停止了轉動般。
柳鶯鶯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是何等形勢,她只知道自己的腦子好像壞掉了,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變得遲鈍,變得麻木,變得呆滯,直到此時此刻,仿佛有一束光灌進了腦子裡,腦子無緣無故的活了過來。
他竟然沒死!
沈琅沒死!
柳鶯鶯一時間只覺得心臟酸澀,喜極而泣。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她從來並非不知禮數之人,相反,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是個察言觀色之人。
她知,在她衝過去的那一刻,她的名聲,她的身份地位恐將會轟然崩塌。
她知,在這個世道,女人什麼都可以丟,唯獨應該牢牢守住這顆心,不該丟。
可是無論多麼清醒冷靜,無論多麼沉穩持重,這一刻,她卻只想跟著心走,做自己想做之事。
柳鶯鶯牢牢攥緊了沈琅胸前的那片玄色衣袍,用力的攥著,唯恐再一鬆開,便如同夢中的那些畫面般,頃刻間化為烏有。
溫潤的眼淚一點一點沒入堅硬的胸膛。
沈琅微微垂目,抿著唇,良久良久,忽而將長臂一揮,玄色的斗篷瞬間揚風而起,落下的那一瞬間頃刻間覆蓋在了柳鶯鶯背影上,一瞬間遮住了眾人視線,連同她整個人一併吞沒入了他的懷中。
斗篷底下,沈琅長臂一收,亦是將她慢慢摁入了懷中。
肅穆低沉的氛圍下,眼前這一幕似乎是為數不多的溫情。
此刻的沈家人早已不在是兩個月前那些天真咋呼之人了,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城池盡毀,所有人一夜之間早已長大成人。
仿佛天崩地裂,都早已能平靜接受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沈月澶下意識地朝著身側宓雅兒看去,卻見宓雅兒定定盯著沈琅斗篷下,露出的那一根麻繩。
那是柳鶯鶯頭上戴帶的麻繩,她今日亦是跟所有人沈家人一樣,身上戴了孝。
而身後,沈燁緩緩收回了目光,亦是側眼朝著身側沈戎臉上看了去,卻見沈戎俊美面容上的刀疤,給這副清遠城第一美男人身上平添了幾分剛毅之氣。
沈戎背著手,淡淡收回了目光,而後忽而抬著手拍了下沈鈺的頭,面上並無任何怨色。
*
沁芳院內靜悄悄的,時隔近兩個月,柳鶯鶯等人又再度回到了此地。
庭院內靜悄悄的,從前此處是整個沈家最為偏遠荒涼之所,可即便如此,她這個院子裡還是有著品月、鎖秋二人伺候著,院子裡頭還住著守院的吳媽媽,隔壁東院更是洋洋灑灑住了十來人,而今,人全部散去了,才知什麼叫做真正的荒涼。
城池應該是三四日前才剛被收回的,沈家所有人的衣冠冢昨日才全部收殮完整,今日才剛發喪,此時整個沈家除了倖存下來的那些人,其他多數一併消失在了那場浩劫里。
命運就是這樣的離奇,兩個月前向沈家辭行時,柳鶯鶯絕對想不到富貴了上百年的世家門閥沈家,竟會有遭此劫難的一日,亦是想不到有一日她又重新回到了這里,還是在這麼快的時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