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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6:15:01 作者: 姀錫
    吳氏心裡憋悶,一貫溫柔賢惠的她一不當心便將火氣撒到了幼女身上,話一落,便見瑤姐兒撅著小嘴,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噙在眼眶裡要掉不掉。

    吳氏扭頭便衝著丫鬟道:「將瑤瑤抱回去吧。」

    頓了頓,又對上小女兒委屈巴巴的目光,到底心軟了,只耐著性子道:「瑤瑤乖,先同淑桐姐姐去吧,娘同大姐姐說會話。」

    柳瑤瑤抽抽嗒嗒、委屈巴巴的從柳鶯鶯腿上滑溜了下去,隨即牽上了淑桐的手,正要乖乖跟淑桐下去時,這時柳鶯鶯卻忽而將淑桐喚住了。

    淑桐牽著柳瑤瑤停了下來,柳鶯鶯起身從椅子上起了身,緩緩走到了柳瑤瑤跟前蹲了下來,只用帕子一下一下朝著瑤瑤肉嘟嘟的臉上擦拭著,溫柔的將她小胖臉上的小金豆子一顆顆擦拭了個一乾二淨,末了,摸了摸柳瑤瑤的腦袋瓜子,又掐了掐柳瑤瑤的小臉,勾著唇一字一句柔聲道:「好啦,不哭了,不委屈哦,娘親最疼愛瑤瑤了,娘親也有些暈船,這該死的大船晃得娘親的腦門疼,娘親不是有意凶瑤瑤的,瑤瑤不要怪娘親,好不好?」

    柳鶯鶯一聲聲耐著性子哄著小丫頭。

    柳瑤瑤頭頂上還有兩個親姐姐,二叔三叔家中還有好幾個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柳家一大家子人,分到柳瑤瑤身上的目光自然便也不會太多。

    而二姐姐鎮日忙活琴棋書畫,交友遊玩,三姐姐性子小氣暴躁,都比她大了許多,平日裡都不愛搭理她,至於兩位叔叔家的姐姐們皆因商戶身份原因,湊成了小團體故意孤立她,柳瑤瑤自幼成了個獨行俠,往日裡只有同府中丫鬟玩的份。

    可自打大姐姐出現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娘親隔三岔五的領著她上別苑去探望大姐姐,大姐姐美得像是天上的神仙,說話溫溫柔柔,身上香噴噴軟乎乎的,關鍵是,對她好得不得了,她給她摺紙鳶,帶她到院子裡放風箏,給她買糖葫蘆,還帶她摘果子鏟雪人,每次去了,柳瑤瑤都捨不得回來。

    柳瑤瑤好喜歡大姐姐啊。

    此番得知要同大姐姐一起去山東外祖母家,柳瑤瑤高興得幾日睡不著覺。

    這會被娘親凶了,她又委屈又內疚,委屈娘親凶她,內疚自己吵到大姐姐了。

    可眼下大姐姐這樣溫柔的哄著她,她又半點不覺得委屈了。

    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吳氏,又咬著唇一臉認真的朝著柳鶯鶯點了點頭,瓮聲瓮氣道:「瑤瑤不怪娘親,瑤瑤也疼愛娘親。」

    說著,又立馬抽抽嗒嗒的補充了一句:「瑤瑤也疼愛大姐姐。」

    柳鶯鶯聞言,頓時笑了起來,隻眼微彎彎,盈盈笑道:「大姐姐也最疼愛瑤瑤。」

    頓了頓,只又抬手摸了摸柳瑤瑤的腦袋道:「瑤瑤答應大姐姐,日後定要好生聽娘親的話,替大姐姐……替大姐姐好生照顧好娘親,好不好?」

    柳鶯鶯溫聲囑咐著小丫頭。

    小丫頭聽得雖有些迷糊,大姐姐為何要她替她照顧娘親?

    可見柳鶯鶯說得一臉認真,仿佛將她當作了小大人似的,頓時一臉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身後吳氏見狀,立馬將臉側了過去,雙眼不由漸漸泛紅。

    「乖。」

    柳鶯鶯點了點瑤瑤的小鼻子,末了,從自己頸間摘下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葫蘆戴在了柳瑤瑤頸上。

    柳瑤瑤終於轉憂為喜,一邊低頭歡喜的擺弄著頸間的小金葫蘆,一邊蹦蹦跳跳的隨著淑桐去了。

    柳瑤瑤去後,吳氏借著捋發拭去了眼角的濕潤,轉過頭來便輕輕瞪了眼柳鶯鶯道:「瑤瑤還小,你身上本就無甚體己物,還將那金葫蘆給了她作甚?」

    吳氏輕輕責怪著柳鶯鶯。

    柳鶯鶯卻笑了笑,道:「那小金葫蘆是我自幼戴的,當年失了記憶後,每每夜裡入睡摸著它便不慌了,也多虧了它陪了我這麼多年,是個吉祥物,如今我長大了,便讓她待我護著瑤瑤罷。」

    柳鶯鶯溫聲說著。

    吳氏聞言,一臉疼惜,道:「那個小葫蘆還是你周歲時你外祖母掛你脖子上的呢,娘記得你小時候睡著時手中必須得攥著東西才能睡得踏實,你外祖母便到廟裡去給你求了這麼個金葫蘆,你往手中一攥果真便再也不撒手了,娘還記得小時候蒙哥兒搶了你的,你急得拿石頭敲破了蒙哥兒的腦袋,沒想到一晃便這麼多年了……「

    吳氏回憶起往昔,目光漸漸變得溫柔了起來,嘴角也不自覺地染起了一抹溫柔笑意。

    說完,只見長女鶯鶯微微笑的站在那裡,認真聽著她描繪著小時候的事情,她的目光耐心又眷戀。

    那一瞬間,吳氏好似透過眼前驟然長大的這張臉,看到了幼時的鶯鶯。

    柳鶯鶯是吳氏的長女,是她的第一個女兒,是她同夫君感情最濃時懷的,是她全心全意,投放了最多疼愛和心血的第一個孩子,可謂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

    可她卻讓她的心頭肉,吃盡了苦頭。

    幼時鶯鶯討喜稚嫩的面容與眼前鶯鶯美艷溫柔的面容重疊在了一起,最終成了一張臉。

    看著眼前熟悉又略帶著些生疏的臉,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吳氏雙眼再也忍不住了,驟然一紅,不多時,只忽而一路小跑了過去,一把緊緊拉住了柳鶯鶯的手攥在了手心裡,只咬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定般,只一臉堅決道:「鶯兒,咱不去沈家了,咱不去沈家了好不好?你跟娘回山東去好不好,那沈家咱們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受了委屈可咋辦,那本就不是咱們該去的地,便是有那金山銀山,咱也不惦記,娘讓你外祖母給你尋一門好人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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