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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7:32:44 作者: 三春景
這是程程的想法,但在方導演和蕭春風眼裡,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麼說呢,在他們面前表演的程程非常讓他們意外,是意外的好。
她沒有那種外行人的羞怯、生澀,雖然她說的,她是費老師的學生,但也只是一個接受輔導,準備考影視學院的高中生而已。在方導演、蕭春風這樣的老話劇人看來,其實和純粹的外行人沒什麼兩樣,純粹的外行人說不定表演還更『質樸』呢。
程程在他們面前展示了非常紮實的功底,或許不很高深,但她已經學會在表演時分清楚演員和觀眾,意識到演員和觀眾其實不在一個『世界』了。所以,她才能那樣自然,哪怕是無實物表演,沒人搭戲,也一點兒不讓人覺得『出戲』。
生活在社會中,人必須要壓制自我,建立起一條橫亘在自己和外界間的防護牆。但演員剛好相反,他們在表演時需要釋放自我,展現出很多足以稱得上『私密』的細節,打破那堵牆!
這是反常識,甚至反人性的!所以很多演員做到後期,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安感,因為他們的安全感很大程度上已經被自己摧毀了。
但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老師的咽喉炎、程式設計師的坐骨神經痛、游泳運動員的眼睛一樣,都屬於『職業病』。
程程明顯已經徹底打破了自己的那堵牆,自然到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而且這種自然又不是純粹地複製生活場景,相比起日常生活中的某一幕,她是具有戲劇要素的——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吸引目光的感覺,生活中的平凡一幕可做不到這個。
這也是所謂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體現之一。
除了那種自然與專注,就角色而論角色,方導演覺得她也完成的不錯。等到程程出去之後,他還很感概:「真沒想到,這麼出眾的小姑娘,一上戲就完全不一樣了,很平凡,但又有那麼一股勁兒,像『小珍』。」
「這和那些本身不怎麼出眾,但一上戲,就能光芒萬丈的天才演員一樣,都是很有天賦的意思。」方導演表情輕鬆,和之前大不一樣...臨時要找一個演員,那也是挺難的呢。他這裡又不是什麼名劇團,那種劇團吸納全國的資源,想要什麼人來臨時頂一個角色沒有?他可不行。
眼下這番光景,顯然是心裡有底了。
蕭春風見他這樣,就笑著說:「那就定下這個小姑娘啦?」
「就她吧。」晚上就要正式演出了,白天還有一點兒排練的時間,要做的事情很多,他也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費時間了。輕描淡寫地說:「也就是臨時頂兩場,說不定就一場,小徐那是臨時意外......」
只是臨時救場而已,他們這樣的劇團也只能這樣,難道還真有人脈拉來一個比原定演員更好的?當下各方面都下意識放寬了要求,不只是演技的要求,還有招人的嚴謹性——到現在為止,兩人甚至不知道程程的名字,還得重新叫她進來問。
簽了一個臨時合同,程程得給省話劇團演兩場戲,排練時她也必須到場。為此,省話劇團付給她總共四百塊的報酬...以此時的大學生兼職時薪來說,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但如果具體到學藝術的學生,偏低了。
學藝術的學生,特別是傳媒相關的,好多在大學期間,能找到對口的兼職,時薪真的橫掃同齡人!
像程程,如果她是表演系的,出去拍個MV,再不然給雜誌拍點兒照片,給淘寶店家做做模特,給車展當個司儀什麼的,肯定收入不低。
但程程沒說什麼,一方面話劇團對她這種無名小卒,行情差不多就是這樣。另一方面,她這個情況,錢不錢的有什麼關係?她很乾脆地就簽了自己的名字。
之前那個美術師也過來了,對程程說:「還不快給老費打個電話,讓他這個做老師的高興高興。」
程程一點兒不慌,非常自然地拿出了手機,在『電話簿』里找到『費老師』,然後點了一下。然後就是對面的電話鈴聲,是一首老歌——美術師對此沒覺得哪裡不對,因為這就是費老師的鈴聲。
程程已經記住了費老師的手機號碼,今天出發之前特別錄在了手機電話簿上。
然而響了一會兒,對面沒人接。程程想了想,『啊』了一聲...這個時候她真的用上了自己的全部演技。
「今天上午,費老師好像有課,可能是上課時間關機了。」
「有課?」美術師想了想,恍然大悟:「是這麼回事兒來著。前天我還說,沒事讓他過來幫幫忙,咱們組今天要忙翻了,他就說上午有課,下午還要再看來著。」
事情到此,都沒有什麼好說的,蕭春風帶著程程去和其他演員接觸,方導演、美術師都各有各的事要忙。
蕭春風分了程程一份劇本,他們排的《春蠶》是有根據時代背景做改編的,雖然內核不變,『小珍』這種小配角的台詞、戲份也很難有什麼變化,但還是需要程程重新理解一遍這戲。
抱著劇本,蕭春風帶程程離開了大樓,而是去了附近一座三層舊樓:「這裡以前是個活動中心,現在廢了,拆掉之前就分給團里做排練室、倉庫用了。」
話劇團肯定需要排練空間,需要專門的練習室,存放各種老戲道具、戲服的地方也不能少。之前那棟幾個協會共用的大樓,省話劇團只有一個二層,顯然不夠幹這個,有這麼一個地方用於排練才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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