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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7:16:59 作者: 暮沉霜
「你是在威脅我嗎!費克爾頓!」
西普那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也就在這時,黎離突然開口:「你胸口那道傷口上,為什麼會有魔獸的氣息?」
她淡淡地看著費克爾頓,劍尖點了點對方心臟的位置。
也是剛才近距離戰鬥的時候,她感應到了艾瑞爾口中「很近又很遠」的魔獸氣息。
出自費克爾頓的身上,確切說來,是從他胸口那道傷口上透出來的。
黎離出口後,費克爾頓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他猛地就要拔出武器刺向自己的心口,然而西普那的動作比他更快。
這個老頭以可怕的力道將舊部下壓制在地上,而後徒手撕開了後者的戰甲,讓他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而後,西普那的呼吸驟然滯住了。
在費克爾頓的心口,有一道幾乎貫穿他胸腹部的猙獰傷口,疤痕好似蜿蜒的蜈蚣一樣扭曲,而正對著心臟的位置,皮膚詭異地凸起,仿佛是這顆心臟過於龐大將胸腔擠大了一般。
沒有了附魔戰甲的遮掩,那強烈的魔獸氣息也從心臟位置透出。
西普那的雙眼變得通紅,他顫巍巍地伸出手,觸碰到那顆本不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心臟。
「你……和亡靈法師有牽扯了。」
「嗯。」
費克爾頓沒有受傷,黎離並沒有對他下殺手。
可是此刻,他眼底的所有光都消失了,臉色蒼白得好像已經死過一次。
他嗤笑了一聲,臉上的忠厚和老實都不見了,只剩下無盡的淡漠和絕望。
「西普那老師。」
他稱他為老師,因為在青年這不算長的人生中,所學到的所有知識和一切東西,都來自於眼前這個老人。
儘管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坐在學院裡上課,但他的確是他的老師。
「您知道嗎,在一年前,也是一場可怕的暴雨,這裡出現了一隻聖階魔獸,一隻天賦是禁魔的可怕魔獸。」
「我們沒有辦法打敗那隻魔獸,甚至都找不到方法向東塔城傳訊,便被那隻魔獸直接殺死了。」
「是的,我曾經死過一次,或者說,是與死神打過一次照面。」
「格魯他們幾個也是,他的腳被魔獸直接吞進了肚子裡,而漢克斯,他的半邊腦袋被魔獸啃沒了,耳朵眼睛都沒了,還有克羅,魯本斯,都一樣。沒有了魔法的我們連逃跑都做不到。」
「那時候的我,被魔獸的爪子捏碎心臟,被它勾在爪子上當蟲子玩。當時我看著他們奄奄一息的樣子,恨不得吞了那隻魔獸。」
說到這裡的時候,費克爾頓的聲音幾乎快要哽咽,他似乎又回想起那段可怕的記憶了。
「我們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那群人出現了。」
「他們殺了那隻魔獸,然後……」
費克爾頓將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眼中浮現出一種懼怕,崇拜,卻又痛苦的複雜情緒。
「他們將魔獸的心臟安在了你的身上,又把魔獸的其他部位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就這樣救了你們的命。」
西普那語氣麻木地闡述著事實。
「看樣子您曾經見過其他被救的人了。」費克爾頓艱難地笑了笑。
「正如您所言,沒錯,我們被那隻魔獸所殺,又竊取了那隻魔獸的軀體甚至是它那可怕的能力,成為了人不算人,魔獸不算魔獸的怪物。」
西普那沉默了許久,而後沉重地搖搖頭:「我見到的那些人不是被救下,是被他們抓去做實驗的,他們全部都沒活下來。」
「……」
費克爾頓無法回話。
站立在角落的黎離和藥檀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一刻,兩人都想起了當初瓦斯科山脈那些殘破的屍體,以及那些莫名失蹤的遊民。
這事對於整個塔城而言都是絕密,當初前去調查事件的霍華德騎士在不久前派人遞了信,非常委婉地警告黎離等人,儘量將親友都接到塔城之中去,因為塔城之外出現了「比魔獸更可怕的存在」。只不過這信有些遲,黎離幾人當時都已經在準備前往南塔城了。
看著費克爾頓胸口的傷痕,再聯想到西普那口中的「實驗」,藥檀的臉色變得青白一片。
對於一個醫修而言,這簡直聳人聽聞。
黎離默默地站在他前方,擋住他看傷口的視線。
「我已踏上另外一條道路了。」
費克爾頓蒼涼道:「格魯他們融合得沒有我好,身體依然有強烈的排斥反應,他們需要去尋找當初那些人幫忙繼續融合我們的軀體,您帶我回去交代就好了,可以放過他們嗎?」
「你跟我回去,我會想辦法幫你瞞住這件事,也會請最強大的治療魔法師為你們醫治。」西普那沉聲道。
「大人。」費克爾頓艱難地爬起來,慢慢地扯過殘破的戰甲遮住自己丑陋的傷疤,他苦笑道:「我們之所以傳訊說想見您,而不是回到塔城尋求幫助,難道還不明白嗎?」
「……」
西普那當然明白。
只要回到塔城,他們這些曾經被亡靈法師救下,且改造成非人存在的昔日勇士,將會被關押到暗無天日的裁判所,淪為被日夜審問甚至剖析檢查的對象。
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費克爾頓坐在滿地的泥淖之中,聲音低沉:「西普那大人,也許您不知道那些人想追求什麼,但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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