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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好在如今年月,能供子弟脫產讀書的家庭都不一般,偶爾有寒門子弟,能上京考試也會得到宗族或者地方的資助...如此,倒也還沒有讓這些士子因為『京城大,居不易』,生出一些事端來。
至於說極少數因為考試陷入赤貧的,那也有,但那是少數——都來京城考試了,那就都是舉人了!在天下初定,到處缺人的當下,其實已經可以去做官了!只不過有人不甘心,所以還在繼續考。再說的明白些,那就是還沒被逼到絕路上!
各地士子都在洛陽聚集,自然就有人是早就名聲在外,稱得上『名人』...而經過一輪禮部舉行的會試之後,既是名人,又被高高取中的,名聲越發響亮!其中就包括河東裴珏。
「郎君...」書童拿了一沓拜帖來:「郎君,有許多京中高門邀您出席文會呢!按著舊唐時的規矩,您也該赴宴。」
「舊唐時有此事,是為了揚名,先揚名,然後才能被取中...如今科舉與舊唐截然不同,考官只見謄抄過的考卷,根本不知考生是誰,這般揚名還有什麼用——更何況,今次只剩下殿試,原不是這些人做主的。」
裴珏站在窗前翻閱一冊書籍,隨口回答書童。語氣不急不緩,頗為輕鬆。
「郎君說的是,我想這些京中高門是想著招郎君為婿...聽說洛京中有一等風俗,叫做幫下捉婿?科舉中進士的,無論是高門勛貴,還是皇親國戚,都搶著招做女婿。如今郎君已經過了會試,又是高高取中的,必定是進士了,剩下的不過是什麼名次...」
「說不得京中高門已經打聽清楚了郎君未曾婚配,我們河東裴氏又門第出眾......」說著書童自己先嘿嘿笑了起來。
裴珏聽他說起這個,卻只是搖了搖頭:「婚姻之事豈可這般隨意...」
「郎君又渾說了,這哪裡隨意了?都是長輩出面,到時候肯定也要知會老爺夫人...正合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裴珏不大喜歡聽這些,搖了搖頭道:「拜帖你先放下,去樓下買些粥菜來。」
書童答應了,自顧自下樓去找店家買些吃的了。
幾日之後,殿試開始,裴珏等考生天不亮就進宮,得以近距離看到這帝國真正的核心——這裡發生的任何事,向外擴散,都足以影響成千上萬的人。
有人因為緊張,渾身發抖,就算是相對鎮定的人,也沒有之前那樣自如了。在這樣一群考生中間,倒也有鎮定自若的。他們有的是勛貴子弟,並非第一次進宮面聖。有的就是裴珏這種,真的是心態足夠好,養氣功夫到位。
之後殿試,眾考生在朝會大殿上應試...其實殿試的題目是很四平八穩的,還不如之前面對的一級級考試來的險。這也很正常,都走到這一步了,這些考生的水平其實都很清楚了。殿試基本不會淘汰人,只不過要根據皇帝、大佬們的喜好偏向來考察一番而已。
當然,真的是有本事的人,即使是這樣的題目也能答出花來...這就是所謂『戴著鐐銬跳舞』,這才是一甲進士(狀元、榜眼)的種子!
考試完畢,考生離宮,剩下的就是高溶和幾個有資格參與科舉的官員討論了。靠後的名次都很容易定下來,而越是到前頭,討論的進度就越慢。不過再慢都有個頭兒,宮中吃了一頓宮宴之後,又繼續定名次,中間經歷了一些爭執,但好歹最終結果出來了,大家也認可了。
一甲進士三名,以及二甲進士的前幾名,都是得到幾人,甚至所有人一致欣賞的。就以高溶而言,他最欣賞的是被點為榜眼的河東裴珏——本是要點做狀元的,但奈何另有一個江南士子文章更加錦繡,獲得的支持也更多。
高溶欣賞的是裴珏的朝氣,從他的文章中也能看出他是一個務實的人,對民間之事也很了解。
至於新科狀元,在高溶這裡就『普通』了一些...當然,不說喜好,他也確實值這個狀元之位。再加上江南之地剛剛收入手中,江南需要安撫,此時點一個江南士子為狀元算是有政治意義的,事情也就這樣定下來了。
不過朝臣雖然可以頂著高溶的壓力,推薦更合適的狀元,但欣賞就是欣賞,不欣賞就是不欣賞。等到鹿鳴宴時,高溶還是特別重視裴珏。知道他在眾進士中算是比較年輕的,就直接點他做了探花(一甲進士是一個狀元,兩個榜眼,探花其實是眾進士中最年輕俊秀者)。
鹿鳴宴當日,高溶與楊宜君都出席了...其實鹿鳴宴皇后並不一定要出席,但楊宜君參與國家大事參與的很深,遠不是一般皇后的樣子。像是這種有政治含義,又不是正式的朝會之類,就非常適合她向群臣顯示她的存在感,又不至於壞了規矩,所以她是經常來的。
「之前與十七娘說過,此次科舉,我最欣賞一人。」高溶與楊宜君到場,立刻就跪倒了一片:「平身吧——就是此人,河東裴珏...」
高溶站在上首,還未坐下,就一眼看到了帽邊戴花的裴珏,指著道:「那位就是裴卿!」
楊宜君聽到『河東裴珏』就怔了怔,正好與行禮完畢,抬起頭來的裴珏視線交匯。她慢慢收回了目光,笑了笑,說不清楚是什麼意思,然後又歸於平靜:「官家欽點的探花?果然是一表人才。」
高溶有注意到楊宜君的狀態不同於往常,顯得『鈍』了很多,時不時會走神。但他並沒有問,只當是她這幾日辛苦,格外疲憊些。便道:「十七娘不舒服,不如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