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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失察?倒是推的乾淨,是啊,你們是失察。」高溶似乎都被他們搞無語了,身子往後靠著,半閉上了眼。朝楊宜君的方向招了招手:「朕都不願意說爾等了...楊掌記,楊掌記你替朕說!」

    楊宜君眼皮動了動,沉靜道:「是,官家。」

    轉過身來,開始一個個揭老底了——這些底細高溶其實也知道,只不過他是真的不想理會這些人了,連多說一個字也覺得白費。

    第88章 五更天前,楊宜……

    五更天前,楊宜君與鄧尚宮等人一起去往迎春閣呈送奏疏。

    高溶原本在用早膳,見奏疏送來,問道:「今日可有緊要之事?」

    鄧尚宮答道:「稟官家,今日如常,倒無甚大事急事。」

    高溶拿起一本奏疏翻查,而後又挑了幾本來看,都沒有什麼問題,就道:「既是如此,今日的奏疏儘早送到政事堂罷。」

    一旁王榮上前整理他翻看過的奏疏,用匣子裝好,然後交代給旁邊的宮人,宮人們立時退了出去,準備將奏疏發還回政事堂。

    高溶看了看楊宜君,說道:「今日微服出宮,楊掌記回去換一身民女裝束...隨我去罷。」

    因高溶的一句話,楊宜君便回了住處,翻出了自己帶進宮的一些衣裙...唯一的問題是,那些衣裙都是冬天、初春穿的,一些羅裙也就罷了,上身是真穿不來那麼厚重。她只能問相熟的女官借衣服穿...女官們平常都穿官中發的圓領袍,但總會準備一些普通的衣服,如果楊宜君在宮裡多呆些年頭,各種東西慢慢添置,估計也會有普通的四季衣裳。

    知道楊宜君要跟隨天子微服出宮,年輕的女官們自然願意借衣服,不僅願意借衣服,還笑笑鬧鬧擁到她屋子裡給她梳頭哩!

    「宜君這穿的也太素淨了...這紅羅裙不好麼?」與她梳頭的女官姐姐捏了她的肩膀一下。

    楊宜君只借了一件湖色羅衫,一條繡著梔子花的素絹褶裙,上身之後羅衫對交穿著,下有裙子掩住,裙擺剛剛蓋住鞋面,行走間露出楊宜君紅繡鞋鞋頭上的梔子花。說來正是因為借了這條裙子,她才翻出了這雙帶進宮的鞋子......

    「本就是隨官家微服,該做婢女打扮,太過光鮮耀眼了就錯了。」楊宜君一面說著,匆匆對著鏡子描了兩筆眉毛,塗了一點兒口脂,都只是加重些顏色罷了。看著鏡子裡頭頂一個圓髻梳成,就道:「好了,姐姐手快些!」

    說著遞了一塊玉色帕子給女官姐姐。

    女官姐姐將帕子蓋在髮髻上,這就是包髻了...如今民間女子很流行用絹帛包裹住髮髻,然後裝飾鮮花珠寶之類,號為『包髻』。這種髮髻沒有以往盤發的繁瑣,裡面的髮髻可以梳得很簡單,看上去也是簡潔美觀,所以十分適合日常。加之裝飾性也很強,是真的很受歡迎了。

    帕子裹好髮髻,女官姐姐接過一旁另一位女官遞過來的宮花,為楊宜君簪上:「怎得沒有鮮花?巴巴要用著布頭子做的貨色?」

    都是絹帛紗羅堆的像生花,簪在包髻周圍的有一朵芍藥,一朵楊宜君喜歡的山茶,還有一朵菊花。

    這種宮樣像生花並不是便宜貨,但肯定不能和真花相比。不說真話中的名貴品種價值高昂,就是尋常花,也不是像生花能比的。真花不過供一夕之用而已,像生花卻是可以重複使用的,前者比後者稀罕!

    至少當下的普遍風氣是重鮮花,而輕視像生花的。大家用像生花,大多是圖方便便宜而已。

    梳頭完畢,楊宜君就忙著去和微服出宮的隊伍匯合,她可不能讓天子等...不然又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話來,最近關於她的傳言已經夠多的了。

    楊宜君來時,高溶正吩咐王榮:「你去安排一輛車,在小門外候著......」

    王榮原本側耳聽著,不敢錯過一個字,忽見官家不說了,有些怔怔出神,便隨著看過去——怎麼說呢,意料之內,是『楊掌記』來了。

    如今整個太初宮,誰不議論她呢,都說她受天子青睞,是遲早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

    這個時候王榮也不能免俗地想到了宮人們的話...『生的那個模樣,難怪官家看重』。

    平常楊宜君穿女官制式的圓領袍,戴幞頭,不用脂粉,不見修飾。便是如此,也見她如同朗月,光潤皎皎、姿態脫俗。今日做尋常女兒裝扮,那就更是不同了,款步走來,倒教熟讀詩書的王榮想到了許多稱頌美女的詩句。

    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賦》中言『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雖然楊宜君不笑,但王榮敢確定,她若肯笑,一切都不是問題。

    她在那裡,便讓人想到月下花樹,想到水中芙蕖,想到人煙罕至的幽谷里有野蘭寂寞開無主,想到不能抵達的深海中存在年年月月不曾打開的珠蚌,將晶瑩的珍珠默默珍藏。

    高溶微服私訪,只帶了楊宜君並王榮在內的兩個宦官,另外就是幾個侍衛了。

    侍衛們騎馬跟隨,高溶則是坐車,倒不是他想坐車,而是他這張臉在洛陽見過的人不少,也只能如此了。

    楊宜君也不想坐車,想騎馬,然而侍衛們每人分配了一匹馬,顯然沒有多餘的一匹馬留給她...最後就只能隨高溶坐車了。

    另一個宦官會趕車,安排著做了車夫,王榮則是在車內侍奉。看看坐在正中位,一言不發的官家,再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神色泠泠的楊宜君,他覺得自己摸到了官家的心思,便開口道:「楊掌記從入宮以來,可有出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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