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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陸婉呆呆的,一動不動,隨著楊宜君靠近,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又不動了。
「陸掌珍,您的供詞上說的都是真的...您真的在陛下的寶帶上以次充好了?」楊宜君並沒有繞彎子,而是開門見山了。供詞上陸婉承認的罪過當然不止這一條,有些比這一條帶來的損失還要更大,但以『罪過』來說,這就是最大的罪過了。
往大了說,這都夠得上『欺君之罪』了。
天子用的腰帶上鑲的寶石,其實是有瑕疵的,只不過瑕疵沒有露出來而已——這算什麼!
說實在的,楊宜君看到這一條的事後都覺得做這事的女官怕不是魔障了。作為女官,還是常常經受值錢珍寶的掌珍,難道會不知道什麼能動,什麼不能動嗎?雖然伸手就是不對的,但好歹挑個風險沒那麼大的,不可以嗎?
這不只是壞了,還是蠢啊!
而從這位陸掌珍傳聞中的作風來說,並不像是這樣的人。楊宜君之前也問過蔡淑英一些細節了,就更確定了這件事的蹊蹺...雖然不知道陸婉是在替誰遮掩,但不用懷疑,她就是替人背鍋了。
陸婉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波動,但最後又歸為平靜:「事情就是我做下的,全都招供了...你來這裡質問,你又是誰的人,有何權力?」
陸婉將楊宜君當成了太后的密探,又或者是某個與余嫻不和的大女官的人。
「我可沒什麼權力,不過是剛入宮的女官...我只是看出了陸掌珍一案里有蹊蹺,想要弄清楚。」楊宜君並沒有說謊,她來查這件事或許有同情陸婉的因素,但那不是最主要的。
首先,她是徹查帳目的人之一,因查帳翻出來的事有內情,有人沒有犯事,卻為他人頂罪——哪怕是出於對自己職責的『負責』,她也不可能看到了跟沒看到的一樣。她來宮中做女官是想要實現自身價值,做一些有意義的事的。而不是單純要爭權奪利,真要是只是為了權力,她本不用將事情弄得這麼複雜的。
爭權奪利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她的目的不允許這個時候什麼都不做,選擇和其他人一樣『和光同塵』,默默爛掉。
再者,就是好奇,或者說,她覺得這是一件會得罪人,但有意思的事。某種意義上來說,楊宜君還是楊宜君,來到宮中之後看似溫順了不少,懂得人情世故了,然而那只是看上去。
她本質上依舊那麼傲,傲上而憫下...這麼厲害,太后讓人徹查帳目,這種事後都敢弄險,還讓人頂罪?看起來應該是在六局二十四司權力挺大、關係深厚,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吧。
而楊宜君一慣最偏好給這種風光厲害人物找事兒了。
「這位大人怕是想錯了,這裡頭沒什麼蹊蹺。」陸婉心情很複雜,她也說不準自己是想要楊宜君真知道什麼,是太后或者某位大人物的人。還是如她所說,知道的不多,只是覺得有蹊蹺而已。
她被余嫻脅迫,一朝從女官成為階下囚,她是不願意的,但又有什麼法子呢?她有把柄在尚功余嫻手上,余嫻威逼利誘,她就算不願意,也只得從了。
如果現在有人將事情徹底翻開,余小小這個真正的犯事人伏法,她無罪開釋,她固然高興,出了一口惡氣。但她的把柄怎麼辦?余嫻能放過她嗎?
楊宜君大概能猜到陸婉的想法,也沒有一定要她說什麼。只是拿話試探她:「讓我想想,你該是替人頂罪了,那犯事的必然是尚功局之人...能叫一個女官頂罪,那便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了,還想要做的這般風過水無痕的話......」
「薛尚功...還是余尚功?」楊宜君仿佛是自言自語一樣,繼續說:「我覺得是余尚功,薛尚功與余尚功都不是蠢人,不能做下那般不講究之事。那樣說來,就只能是她們想保的人做下的。」
「薛尚功雖在尚功局內有幾個親信,但都不能讓她如此擔風險...思來想去的,就只有餘尚功了,誰都知道余尚功侄女余典珍,平素行事就不大講究麼。」
關於余小小的事,就連楊宜君這個新進宮的女官都有所耳聞——聽說,尚功局內宮女、女官討好她,她向來照單全收,還會主動要孝敬...在大家受好處、賺外快都講究一個不露痕跡的當下,她鎮可以說是大大方方,十分真性情了。
......
楊宜君又不輕不重地點了幾個事兒,陸婉都只是聽著,一言不發。其實她這件事,真正值得驚訝的就是楊宜君發現了事情不對,而且發現事情不對後,竟然會想要弄清楚。
余嫻尚功的活兒不可能那麼粗糙,所以蹊蹺不是誰都能簡簡單單發現的。而發現了的『聰明人』,如果真的聰明,就應該知道閉嘴!在宮中,真正聰明的往往不是什麼都知道的那一個,而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那一個。
只要是個會喘氣的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真正能做到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前提就得是什麼都已經知道了,才能裝作都不知道!然後就是難得糊塗了!
所以,在發現蹊蹺之後,串連起一些事,鎖定余嫻和余小小並不能讓陸婉驚訝——因為這就不是一個值得驚訝的事!要知道,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系統還是太小了,她這個事利害關係稍微梳理一下,就能鎖定嫌疑人。
當然,鎖定嫌疑人是一回事,找到確實的證據又是另一回事,而找到確實的證據,然後將人扳倒,那就更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