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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她和同為司言司新人的歐陽法滿不同,經過朱掌言的考察,她直接就去太初宮的值班房做事了。歐陽法滿在另一位掌言手下,卻被安排到了內文學館去上學。

    歐陽法滿既然能當上女官預備役,就不是不通書本文字的人。但當初她沒有分配到尚宮局,甚至連尚儀局都沒有分配到,其實是能看出一些問題的...相比較尚宮局人人學霸,她的底子還是薄了,至少達不到司言、司記兩司的標準。

    至於內文學館,其實也是燕國宮中仿照舊唐設立的,舊唐就有內文學館教宮人讀書。當時的六局二十四司需要通文墨的宮女擔任女官,平常宮廷中的宴會也經常會發展為文會......

    總之就是對有文化的宮人需求量很大,但民間選來的宮人又大多是目不識丁的。宮女們良家子是良家子,可真要說文學素養,其實還比不上出身卑賤的教坊女子。這樣一來,宮中設立學堂,教人讀書就順理成章了。

    如今燕國宮中,也是需要大量有文化的宮人,內文學館便翻了出來。中有學者二十人,都稱博士,其中有教五經的五經博士,有教書法的書法博士,有教史的史博士,有教算學的算博士,有教下棋的棋博士,林林總總,好多呢!

    內文學館名義上向所有宮人開放,但這裡其實有個問題,宮人們都是有差事的,是不可能離了差事來內文學館上學的。所以能上學的宮人都是得到主子或上級的允許的,這其實就是一個『深造』機會,一旦得到這個機會,等到學了一段時間,必然會有升遷的好事。

    「這楊宜君真是十分難得,來之能用...前些日子不是還是缺人?如今她來了,多了一員『猛將』,就該好些了。」朱掌言在太初宮值班房裡,笑著與同僚談起了楊宜君。她本人對楊宜君是非常欣賞的,不然也不會拉楊宜君到自己手下。

    朱掌言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這個年紀在女官中不算大,但也不小了。她本人沒什麼野心,再加上成為女官之後始終沒有得到過升遷機會(尚宮局中一個蘿蔔一個坑,升遷機會本身也很少見),如今早就心灰意冷了。

    她已經決定培養出一個接班人就告老辭官。

    前朝官員這個年紀告老辭官,其他人會覺得不合適,很多人這個年紀才步入官場呢。但女官這個年紀選擇離開,卻不算什麼,以前例子很多,大家也習慣對女官輕視,覺得到底是女子麼......

    朱掌言談及楊宜君沒多久,楊宜君就從外間進來了,和另幾個宮女一起,將裝著奏疏的匣子奉上。

    剛剛進司言司都是這樣的,都要做跑腿的工作——司言司會在太初宮的值班房對中書門下已經擬了條陳的奏章批示,是行,還是不行,總有個話兒。而中書門下到值班房,奏疏就得有人傳遞。

    司言司的小宮女們會早早在東側門旁一道小門內等待,直到中書門下的舍人送來密封著的匣子,完成交接。一般這個交接時間是在申時之前,因為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正是值班房的司言司女官們處理這些奏疏的時間。

    密封的奏疏匣子緊趕慢趕送到值班房,值班房這邊錢尚宮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眾目睽睽之下拆掉奏疏匣子上加蓋了中書門下大印,與官員花押的封條,然後將裡面的奏章按照重要程度分給下屬。

    典言負責更重要的奏疏,掌言負責相對沒那麼重要的奏疏。

    一些極其重要,前朝都為此爭論不休的奏疏則是錢尚宮自己處理(偶爾為了躲麻煩,這種奏疏會特意交給下屬處置,將自己摘出去)...另外,典言和掌言處置的奏疏,若有不能決斷的,也可能會交回給錢尚宮處置。

    錢尚宮就是尚宮局兩位尚宮中的『秉筆尚宮』,地位稍次於另外一位『掌印尚宮』。

    奏疏分發了下去,不止每位女官都坐在一張大案後,這大案旁還有小案,是屬於輔助女官的宮女們的位置。具體如何輔助,這就看這個女官的習慣了。

    有的女官是將冗雜無意義的奏疏交給這些宮女處置...朝廷中最多的就是一些歌功頌德的奏章,說這是奏章都是侮辱了,這些奏章很可能就是一些臣子用來刷存在感的,但偏偏不能不看,這就很煩了。

    有的女官則是讓宮女給自己糾錯,自己看完一份奏疏,是不好確定有沒有問題的,宮女們能幫著檢查。

    有的女官更絕,她們眼睛不好,或者文字功底不好——雖說能來尚宮局的都應該是學霸,但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只有按部就班混尚宮局的才是學霸呢,而宮廷之中,有幾個不走尋常路的特例,又有什麼奇怪的?或者是能力出眾,或者是靠山硬扎,或者乾脆就是運氣好,反正他們就是大字不識且來了尚宮局。

    這種女官如果不想被宮女架空,自己成為一個工具人,就只能讓宮女給她口述奏疏條陳內容,然後決定如何批示。

    朱掌言屬於主流的,就是讓楊宜君批那些無聊雜亂的奏疏,這些奏疏大多也沒有中書門下擬的條陳——這又不是『事件』,中書門下自然不必寫解決事情的對策。這種奏疏,本來就是發往內宮,上回一句『知道了』就算了。

    所以,應對這種奏疏也基本不會出錯。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這不是奏疏本身的內容有什麼出奇,而是擬奏疏的人出奇。一些特殊的人物,哪怕是擬一個歌功頌德的常例奏章,也是要小心細看,仔細揣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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