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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我們去弄那等險作甚?回頭將人送回去,得些好處,家裡多置幾畝上田,買上一頭牛,餘下或許還能給大哥正經討個渾家...如此不好麼?」

    老婆還有些不甘心,嘟嘟囔囔道:「那大戶人家都要臉的,事情成了,不認也得認啊......」

    見老婆還是這等不曉事,一家之主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想的好,卻也不再想想,那樣美貌的女子,縱使被大哥娶回了家,咱們小門小戶的如何受的住!」

    這話完全符合老婆對美貌女子是禍水的想像,當下就不說話了。

    第二日,這一家之主就帶著大兒子往遵義城去,中間一半是花錢搭的牛車,一半是自己步行,來到遵義城時已經很晚了。

    平日他們這樣的農戶都是不離村的,偶爾需要買些鹽、針等物事,也只用去附近草市!做父親的只在年輕時來過一次遵義城,為的是給妻子打一副銀鐲子做聘禮。而做兒子的,這次是真的第一次來。

    這般繁華的城市,這麼多的人,好多人都是穿綢著緞的,不知為何,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當父親的故作鎮定,眼睛在街上看了一會兒,瞅准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賣盆的老人家:「大哥,小弟打聽個路程...這崇仁坊往哪裡走哇?」

    楊宜君將自家的地址告訴了他們。

    有人指了路,父子二人就往崇仁坊去。崇仁坊里不止一戶人家,他們就打聽哪家姓楊——但這裡也不止一家姓楊啊!

    這父親就說:「家裡丟了女兒的那個楊家!」

    坊內的人一聽就知道了,指點了一戶人家:「那家就是,怎麼,你們尋著楊十七娘了?」

    「正是呢!那位娘子被水衝到了岸上,是我家救起的...」眼看著要有回報了,做父親的是滿面紅光,也不收著這事兒了。

    坊內人一聽,有好事的隨他們一起去楊家,楊家門房這邊也因為這幾日楊家亂的很,一腦門子官司呢!聽得有人知道自家娘子在哪兒,哪裡敢怠慢,連忙將人請了進去。

    父子二人入得府宅內才知,這家外面看著只是兩扇黑油大門,內里卻是別有洞天。他們說不出個一二三,但就是知道是真的有錢!見得如此,他們是一邊開心,一邊又有些畏縮。

    此時楊段還在外搜尋楊宜君呢,家中是周氏管事。她一聽有人要送還楊宜君,又驚又喜,也顧不上見客的妝扮之事,忙忙的就出來了。

    當夜,也不管什麼宵禁不宵禁了——遵義城的宵禁不就是楊家說了算麼!楊段人回來了,與大哥楊界說了一聲,便自帶了家丁,隨著父子二人找到他們村里去了,是一刻也多等不得。

    騎馬坐車回去,那就快多了。到了地方時,一陣狗吠聲,不多時一座茅屋周圍點起了火把,茅屋裡的人也醒了,只是心裡害怕,無人敢出來。還是這父子二人去叫門,這家的女兒才來開門。

    楊段下得馬來,就見女兒躺在角落一張鋪著稻草得床上,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只有顴骨上又一層病態的嫣紅。哪裡還捨得,心中大慟,脫下披風將女兒裹了起來:「...如今可吃了虧了,知道不能由著性子到處做耍了?」

    楊宜君忍不住小聲說:「出來冬獵的事兒,家裡都是知道的.......」

    楊段聽的這話,忍不住要敲女兒的頭,但手都伸出去了,見得她如今可憐樣兒,又下不去手了。只得哭笑不得道:「都這般了,還耍嘴皮子,可見也還好。」

    說著他抱著女兒,放到了來時帶的車上,讓車上的平兒好生照顧她,回頭又送了這家人好幾箱籠的禮物做答謝——今晚這事兒,成了此地好幾年的談資呢!這家人也因此漸漸起來了,不說大富大貴,卻也是左近有名的殷實人家。

    另一邊,楊宜君被家人接到了,也就安心了,在車上顛簸著也睡著了。但就是這一安心,本來維持住的高熱,就又有加重的趨勢,一到家平兒就急急忙忙道:「好燙!可了不得了!」

    這會兒天蒙蒙亮了,一家上下也顧不得休息,趕忙去請了城中有名的大夫來。

    大夫看了,自然是該用藥用藥,該用針用針,囑咐楊家人注意給楊宜君降溫。楊家這邊果然就用帕子包了冰塊去給楊宜君敷額頭,還常常給她擦拭身體。如此又過了兩三日,楊宜君的高熱才在反反覆覆重漸漸平穩了下來。

    經過這樣一遭,楊宜君真就是鬼門關里走過了一回一樣......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之後她都臥床休養了好一段時間。就是那段時間,她著實清閒,每天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臥床發呆,哪怕是看書呢,平兒她們也盯得緊,多看超過半個時辰就有人說了。

    好在她還可以看劇,這讓她不至於無聊。

    但即使是這樣,她每天發呆的時間還是與日俱增,有的時候哪怕是在看劇,她的思緒也不知就飛到哪裡去了——在鬼門關前徘徊掙扎的那幾天,她的頭腦都不太清醒了。然而恍恍惚惚的,她還是想了很多零星碎片。

    她想到了『趙淼』。

    當時她好像看到『趙淼』被一根圓木撞到了頭...她是這樣艱難才活下來了,他呢?

    好久好久,好多好多,亂七八糟的思緒。

    等到高熱漸漸退去,楊宜君拿出來那塊玉佩,然後又守在了一個繡囊里,讓晴雯收起來。

    「唉,娘子這一病,真就清減了許多呢。」晴雯把東西收攏起來,看著楊宜君缺乏血色的臉就嘆氣。嘆氣完了又笑了:「好在如今病漸漸好了,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娘子的福氣到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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