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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此時此刻,闖進來的以王闊為首的披甲兵士紛紛讓開兩旁道路,走進來的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人慢了另一人兩步,並未並肩。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到得前來,目光徐徐掃過殿內眾人,然後視線又在華麗的棺槨上停留了片刻。眾人看的分明,那人不過二十餘歲,眉目深刻,不是一年前『死』了的漢王高溶,又是誰!
高溶扯下披風,旁邊的趙祖光立刻接過披風捧著。
此時,在場的王子皇孫中,年齡最長者是高洪,年十六歲,尚未封王。見得這般情景,腦袋一熱便走出眾列,道:「九兄何為!?這是要造反麼?」
高溶在自家兄弟眾行六,但在堂兄弟里卻是行九的。
「造反?」高溶輕輕一笑,看著自己這位堂弟。
高洪年齡不大,但十六歲在亂世之中也不算小了!因為亂世朝不保夕麼,男女早婚的多、當家主事的也多。高洪的哥哥們,十五六歲封王挺常見的,而高洪偏沒有這個待遇,和他的出身有關。
他的母親原來是宮女來著,高晉酒後幸了一回便拋到腦後了。後來生下他,也沒有因此獲得高晉的關注,高晉又不是缺兒子的皇帝。
母親身份低微,連帶著他也沒甚寵愛,加上近幾年高晉精力越發不濟,他這個兒子封王的事也就忘記了。
既然高晉忘記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不能帶來好處的皇子去提醒高晉。想來他封王也只有等高涵到了年紀了——高涵是趙娥的兒子,母寵抱子,在高晉這裡很受寵愛,這個兒子要封王的事當然不會忘記。而高涵要封王,他前面的哥哥們當然就連帶著一起了。
高洪是這麼個情況,自小在宮中就很受排擠。別說是兄弟姐妹們了,就是地位高的女官和內侍也敢慢待他——直接欺負,這些奴婢們是不敢的,高洪到底是皇子呢!但宮裡麼,不需要欺辱人,只要在排列優先級的時候將一個人放在靠後的位置,就足夠讓人難受了!
如此一來,高洪就格外心理不平衡,他最嫉妒的就是年紀比他小兩歲的高涵。然而高涵受寵,眾人都爭相討好,就算是高渭、高潘這些哥哥們對他也很客氣,他再是嫉妒也不可能做什麼。
所以他的目光就放到了高溶身上...高溶的身份是很尷尬的,說起來非常尊貴,是先帝唯一的嫡子,真要是『繼承權』,他可比高晉還靠前!但問題是,這不是高晉當了皇帝麼!
就算沒殺了高溶,高溶也註定是個眼中釘肉中刺。
高晉表面上對高溶很好,可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內里對高溶的針對與打壓,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高洪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平日裡沒少給高溶難堪...每次這樣之後,高晉都會裝模作樣責備一番,然而都是『小懲大誡』,以他還是個孩子含糊過去。
高溶從來就沒有恨過高洪,高溶的性格和楊宜君真是一模一樣——一旦被他們認為是『弱者』,那就不用擔心會被他們恨了,因為他們向來只和那些很強很風光的人過不去。
高洪在高溶眼裡,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跳樑小丑而已。事實上,若不是高洪此次跳出來,他都忘記有他這麼個人了。畢竟事先計劃此次入洛之事時,要小心對付,殺個措手不及的人里,並沒有高洪。
簡單來說,高洪連被列入計劃的資格都沒有。
但此時高洪自己著急跳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正好高溶需要一個立威的對象,這不是很好麼?
『噌』的一聲,仿佛是裝飾品一樣的腰間長劍已經出鞘,劍是寶劍,鋒利無匹,一劍封喉。
咽喉被割斷之後,高洪沒有立刻死,他只是緩緩倒下,因為呼吸不過來掙扎著、掙扎著...死去。
本來應該是哭聲一片的大殮之日,殿內此刻卻無比安靜,連高洪斷氣前一刻的掙扎也聽的清清楚楚。
忽然,宰相徐友臣走出列。跪倒在地,匍匐行禮:「臣徐友臣,奉迎鄭王反正!」
這之後,趙集深深看了自己的外孫一眼,也走出了隊列:「臣趙集,奉迎鄭王反正!」
高溶是帶著兵來的,又有王闊支持,可以看作是軍隊的意見。而現在徐友臣和趙集出列,又代表了文官和勛貴的默認——這種決定當然不是一時下的,趙集這邊或許是見風使舵,加上對『外孫子』的偏重,但老奸巨猾的徐友臣絕對不是!
今日之事,自然是早有鋪墊的...他不必明面上支持高溶,不必事先做任何事,雙方之間的默契是,到了某個時刻,高溶站到台前了,他得默認。
有了徐友臣和趙集開口,其餘人等陸陸續續也跪倒下來:「奉迎鄭王反正!」
這其中包括了高秦、高楚兩位皇叔......
而一旦跪下來了,想要再站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高溶慢慢走到大行皇帝棺槨前,他沒有跪下行禮,甚至沒有再看,他的目光放到了一旁,是他的母親,親生母親,旁邊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母后?」
高溶這個稱謂教旁人心裡『咯噔』了一下。
趙娥可不是高晉的皇后,按理來說是不能稱為『母后』的!高溶如此稱呼,自然是因為趙娥是高齊的皇后。
趙娥一生都習慣於依靠一個支柱,在家是靠著家族父母,這沒什麼可說的。嫁人之後,先是高齊,再是高晉,都將她保護著,讓她能一直一直做一株菟絲子——現在,換成自己的兒子,似乎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