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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然而楊宜君不太一樣,播州第一美人,甚至西南第一美人的名頭是值錢的。真要是低嫁了,不說她自己、楊家甘心不甘心,就是甘心,男方那邊也該犯嘀咕了...一個女子生的貌美是好事,可是如果這份美貌超過了相宜的程度,就有可能招來禍患。
歷史上有齊大非偶的故事,女子身份尊貴尚且能成為不宜結親的理由,更別說是超出限度的美貌了。
美貌而破家、禍國的例子,史書上向來屢見不鮮——即使女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被動的,人們也不吝惜將一切的禍端推到她們頭上。
「老身說的這位郎君,是夔州李家的郎君,在家行三,今年才上二十歲,生的一表人物,與貴家小娘子正是天作之合。」
夔州是西南重鎮,準確的說是西南向東的門戶。若是想由南入川,用兵就要先對夔州。也因此,夔州擁有南方少見的正規城牆,高牆大城、經營幾百年,不是播州能夠相比的!
在如今這天下,夔州還擁有不小的自主權——南吳要拉攏夔州,可蜀國名義上是夔州的主人。而實際上呢,『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蜀國對夔州的控制是很不牢固的。這種情況下,夔州態度曖昧,可是占了不少好處。
李家是夔州第一大族,這等門戶,與楊家可說是旗鼓相當。而考慮到夔州在此時可比播州重要多了,李家向楊家求親,其實是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的。
「夔州李氏,與楊氏交往也不多,這李家三郎是那一支的?是嫡是庶?在外是個什麼名聲?」楊段還不說話,周氏就先有了一大堆問題。女兒翻過年去就要十七了,這個年紀別說成親,連定親都沒有,她著實是有些著急了。
媒人聽她這樣問,心裡覺得事情有希望,臉上堆起更多的笑來,道:「好叫夫人知道,這李三郎是嫡支一脈,父親正是夔州刺史...至於嫡庶,自然是嫡出的,庶出子弟哪裡敢和夫人說!」
這世上好多人都挑嫡庶,但公正的說,小娘子的嫡庶挑剔的沒那麼厲害——大戶人家的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很多時候都有雙方交換資源的意思。這種情況下,對方的女兒到底是嫡出,還是庶出,其實不那麼重要。
所以一些人家嫁女兒聯姻,用庶女沒問題,甚至用侄女也沒問題。
但子弟就不同了,子弟們貌似可以自己奮鬥,沒有女子那樣受出身束縛,實際卻不一定是那樣。家族之中,嫡出子弟獲得的資源與庶出子弟相比,一個是天,一個就是地!這不只是因為嫡出子弟母家給力,更重要的是家族本身也不會想太過分散家族的財產與權勢。
所以,在傳承的時候,將大多數的東西集中在嫡出子弟,甚至單單集中在嫡長子身上,是很常見的做法。
按照規定,庶出子可以獲得的家產其實不比嫡出兄弟們少多少,但那就是表面的浮財罷了!且不說不會分,只會傳到當家人手裡的『祖產』。就說祖產之外,家族真正的財富也根本不在那麼點兒浮財,而這些,分財產的時候家老往往會做手腳,讓庶出子只分到很少一部分。
所以,如果嫁給一個庶出子,除非這個庶出子真的太出色了,是家族的『麒麟兒』,不然那就是個坑!
媒人之後還斷斷續續說了很多,都是好話,將那李家三郎直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一般。周氏聽的很認真,楊段沒有像周氏那樣起勁,但也是聽著的。等到了最後,他開口道:「婚姻大事,關乎小兒女一生,李家又是我家所不知的,著實不能隨意定下。你自家去,過幾日成或不成,都有說法。」
楊段沒有媒人一說就昏了頭了,他雖然沒有周氏那樣,常思量著兒女婚事,但他也不是那等什麼都不知道的。這等媒人,說親的時候如何誇大好處、遮掩問題,都是早有耳聞的。
李家什麼情況,李家三郎什麼情況,他們了解的都不多,現在只能聽她說...誰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哪怕真想嫁女兒,也得打聽清楚,合適才行。
媒人雖然一早知道這媒不那麼好做——夔州李家的門第不低,這門親事說得上是門當戶對。但問題是,『楊十七娘』的名聲在外,她家一家有女百家求,又不是最近的事!沒有一上門,表明男方身份,就能幹脆定下姻親的好事。
但她還是難免往好處想,覺得這麼好的條件,楊十七娘又眼看著就要十七了,自己用心去說,說不得差不多就應下了呢!
眼下事情沒能一下就成,難免有些『失落』。她只能訕訕笑了,由著管事送出了門。
「夫君如何說?」媒人一走,周氏就問楊段:「這李家三郎,夫君可有所耳聞?」
楊段沉吟了一聲,慢慢道:「仿佛是聽說過的,李定國的嫡次子,這事是真的,方才那說媒的並未說假的。」
媒人撒謊是很常見的,她們不只是在小細節上常常文過飾非,在一些關鍵事情上也敢胡說呢!將庶出的說成嫡出的,將三十歲說成二十歲,將面貌醜陋,說成儀表堂堂,都是有的!甚至有大膽的,將婚配過,說成尚未娶妻,直到女方進了門,才知道自己成了續弦。
此時交通不便,若是婚配在外地,這種事作假了,還真沒那麼容易被揭穿。等到一切都清楚了,往往也就生米煮成熟飯了,悔之晚矣。
不過,這類事在高門大戶少一些,一個是高門大戶的消息渠道多。稍微講究一些的,都會自己打聽下情況,說謊被揭穿的可能性很大。另一個,高門大戶要整一個媒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是生米成熟飯了,女兒已經不能回來了,也不妨礙他們處理愚弄過自家的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