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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18:31 作者: 三春景
    說不出什麼緣由,就是覺得危險,像是獵物被獵手盯上了。

    楊宜君也確實是以獵手的眼神在看『梁九哥』,輕輕笑了一下,拿腔作調道:「這關梁九哥你什麼事呢?左右,我什麼樣都不會落到你家。就是將來不溫柔恭敬,不賢良淑德,也是叫旁人受罪。」

    梁氏是八大姓,梁九哥所在的那一房在梁家也算近支,但論地位,楊宜君家可比他家高多了!楊宜君將來婚姻嫁娶,除非是楊宜君自己認定了『梁九哥』家,不然她確實不可能落到他家去。

    這話仿佛戳破了某種隱秘的心思,『梁九哥』一下臉色通紅。

    楊宜君的美貌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足以刺破所有的虛偽矯飾。她又笑了:「『梁九哥』你甚至不姓楊,若是姓楊,還能說是為了家聲著想規勸族妹......」

    像是無意,楊宜君輕聲道:「不過真要細究此事,若說受我這份罪是『苦』,說不得有許多人搶著來還輪不上呢。梁九哥你覺得呢?」

    旁邊有土兵看著,隨時要被拿下的趙祖光眼下一點兒也不擔心了。他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那個要捉拿他的『梁九哥』,都有點兒可憐他了——這不是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上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趙祖光又不得不承認,此人被玩弄於股掌之上並不是他太弱。

    他看了一眼旁邊眉目越發如同畫上一般的楊宜君,發現她越是盛氣凌人,越是溫婉賢良上頭乏善可陳,越是有一種驚人的光彩——『梁九哥』是男子,是世俗意義上的強者,楊宜君是女子,是世俗意義上的弱者,但二者現在相對而立,強弱卻是互換了。

    「十七娘收聲罷!這等話,你一個閨閣小娘子如何說得!」這話說的理直氣壯,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但在楊宜君耳朵里,完全是『梁九哥』惱羞成怒之語。這次,楊宜君搶在『梁九哥』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之前行動了起來,轉身走進了茶室。

    茶室這邊有些日子沒來過人了,但茶室這邊有常備的上等好炭,也有打火石,這是為烹茶準備的,她將這些東西找出來,放到一邊。

    楊宜君想到了『福爾摩斯』的促狹,吩咐僕人道:「拿兩捆濕柴來。」

    眼下還下著雨呢,濕柴到處都是,拿來的時候楊宜君正在點火——不過她顯然不習慣這活兒,打火石用的並不利索。

    高溶走上前來,微微躬下身:「失禮了...楊娘子,在下來罷。」

    楊宜君讓了讓,高溶拿了打火石,兩下便讓迸出來的火星引燃了一把火絨,火絨燃起來之後用來煮茶的好炭不一會兒也燃了。確定火勢不會輕易熄滅,楊宜君這才讓僕人將濕柴架上。

    濕柴容易有煙,而且是毒煙,楊宜君又讓分封閉茶室。茶室本就是半開放式的屋子,這事兒不是說說就能成的,得稍等一會兒。就是這稍等的一會兒,叫『梁九哥』又有話說了。

    「十七娘這是要放火燒屋,還是查案?這可是劉家的屋子——」

    「我知道,不過是火盆里的濕柴罷了,燒盡了也就熄滅了,哪裡能燒屋子?」楊宜君不屑一顧,然後又像是閒話一樣提道:「梁九哥有未捉過兔子?」

    這個時候,沒人知道楊宜君這般舉動的原因,現在又聽她說捉兔子,越發離得遠了。梁九哥忍不住道:「十七娘別岔開話,平日裡獵兔子做戲也就罷了,偏這時來說,是不是太不合時宜了?」

    「不是獵兔子,是捉兔子!」楊宜君糾正道:「獵兔子有獵犬就行了,放箭都嫌費事...我說的捉兔子是另一回事。」

    「狡兔三窟,兔子最會打洞。若是叫兔子跑脫,鑽回洞裡,就很難再捉住了。此時最好用煙——只要煙從一處洞口鑽入,地底下四通八達的地洞就全是煙了。兔子受不住煙,就得從別的洞口跑出來,只要守住這些洞口,便是『守株待兔』。」

    楊宜君想到了『諾伍德的建築師』里,嫁禍他人的建築師藏身於『密室』中。本來福爾摩斯可以讓人將他捉出來的,但出於某種戲弄人的心理,他卻是讓人在外面點火驅煙,大叫『著火了』,將建築師嚇了出來。

    現在的情況,她不覺得藏在茶室里的人會自己出來,同時也知道不比藏身密室的建築師,藏在茶室里的人是能夠確定外面的動靜的。所以模仿一把她非常喜歡的『福爾摩斯』是不行了,只能捉一回兔子——是的,茶室裡面藏著人,從那些痕跡,楊宜君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而在當下這種情況中,說這裡藏的是捉迷藏的小孩子,楊宜君也不信啊!

    楊宜君估摸著茶室內毒煙越來越濃,想著裡面的人的窘境,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下這種局面有人發笑是很扎眼的,這使得其他人都看向了宜君...十幾歲的小娘子,輕輕咬住了嘴唇,像是忍不住一樣露出笑意,眼睛裡是一種隱蔽的快樂。讓人想到木柴燃盡之後,暗紅色的火光在灰燼中明明滅滅。

    「『守株待兔』,那兔子是?」高溶側身看向宜君。

    「兔子是什麼,兔子是什麼呢?」楊宜君語氣輕快,仿佛是在發問,然後就忍不住笑出了聲:「應是差不多了,趙公子可以自己看的呀。」

    話音剛落,茶室里傳來一陣響動,明顯是活物才能帶來的響動——所有人面面相覷,在濕柴冒煙之後,所有人就都在楊宜君的指揮下退了出來,然後封閉了茶室。按理來說,茶室內是不可能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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