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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07:10 作者: 茵陳呀
起初還挺正常,自來熟地互相問起是哪兒個大隊的人,上鎮上幹嘛的,然後又開始互相認親戚——「你們村的某某是我的什麼什麼」「我和你們隊的誰誰的媳婦是老表」
關係一聊通,就仿佛遇上了知音人,便格外起勁兒,嗓門也提高了不少。越說越激動,最後聊嗨了,就開始聊起八卦:
「東溝一隊種香菇的那家你們曉得不?」
「是不是最開始那家,辦了合作社的?」
合作社三個字仿佛是學校的下課鈴,本來被搖晃的昏昏欲睡的陳芳圓一聽見這三字,條件反射的就睜開了眼,下意識地就扭頭去看香圓。
香圓也聽見了。清醒過來的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沒開口,安安靜靜的聽八卦。
其中一個大媽神神秘秘,「前兩天我侄子結婚,給我下了請帖去吃酒席。他就住在東溝二隊那兒,請的知客先生、茶水先生,還是煮飯師傅都是跟前塊頭的。我去廚房幫忙時就聽她們說啊,那種香菇的那家,那個婆娘不是原配……」
「聽說是那家男的在外面打工認識的,好上了之後就帶回家了,還帶了個男娃。這都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了,現在人家男娃的親生爹找上門了,來要孩子的。一個不給一個非要,鬧得動靜可大了!」
「啊——?那……那家原本沒生孩兒?他們後來也沒再生一個嗎?」副駕上的嬸子驚訝了,側轉身子朝后座問。
大媽還沒來得及開口,司機竟然湊熱鬧來了,「那搞個屁啊,養了四五年淨是給別人養兒子,這叫啥,瞎子點燈白費蠟!」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另一個大媽伸手一攔,「不是吧,這事兒我也聽說了的,我聽的咋不是這樣的……」
第074章
陳芳圓被迫聽了一場自己家的八卦,下車時都有些暈暈乎乎。
這還不算什麼,離譜的是從鄉村小道往家走的路上,她還聽見了好幾個版本。
也不知是那些人覺得小孩子聽不懂,還是成心嘀咕好看她反應的,總之說小話動作很到位,但聲音卻一點兒都不低:
「聽說艾梅是她男人買的,後來在廠里碰見了來打工的陳家老三,一來二去就好上了,然後就背著自個男人跟著他回咱們這兒了。姓何的那男的,就一直找一直找,這不就找來了!」
「一找還能找四五年?我聽說不是這樣的。那胡艾梅是陳老三從何勇貴手裡買的,現在看人家發財了,又跑來要錢的。」
兩個大媽站田邊磕著瓜子論的火熱,最後一個大爺背著手,下了個結論:「到底是買的還是拐跑的我不曉得,但我看這架勢啊,來要孩子肯定是個幌子,要錢才是真的。」
來要錢的何勇貴已經鬧了半個月了,他也不是每天都來,隔三差五的往陳忠文家跑,沒規律性的。
陳忠文和胡艾梅懶得理會他,門一關,躲去香菇棚里忙活去。何勇貴也是臉皮厚,自己帶了個簡易小板凳,往干檐上一放,就坐著了。
凡是有人從門前頭路過,認識不認識他都主動搭話,「下地啊?」「吃了沒?」這種家常張口就來。他是起了心不讓陳忠文一家好過,覺得動靜鬧得大,只要他不覺得丟臉,那難堪的就是陳忠文。
這就正中了那些看熱鬧的人的意。他們就像一群蒼蠅,把何勇貴圍了個嚴實,嗡嗡嗡的問不停。
陳忠文和胡艾梅兩個人在棚子裡忙了大半天,累的腰都直不起來,回家瞧見干檐上開會一樣的場面,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何勇貴笑嘻嘻地和人嘮嗑著,見陳忠文兩口子回來後,撇下那群人趕緊起身,怪模怪樣的驚呼,「哎呦,累壞了吧,這棚子裡現在這個天氣也悶得慌吧。來,進屋喝口水,涼快涼快休息會兒。」
這反客為主的架勢,瞬間讓陳忠文黑了臉。但又礙於干檐上坐著好幾個老鄉,他不好發作。於是憋著這一肚子悶氣開了門,何勇貴則非常自覺的跟著陳忠文進了屋。
胡艾梅負責收尾,她轉頭去看那些還在干檐上意猶未盡的鄉鄰,「時候也不早了,早上還有點剩飯,要不我熱一下,就在我這兒打發一下子?」這麼明顯的趕客話,她就不信還真有人能厚著臉皮再留下來。
「呀,都十一點半了。時間一晃就過去了,真是快!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我也不坐了。下午還要去把旱田給鏟了。」
幾個人紛紛找藉口起身,但仍有人不死心,臨走時還不忘伸了頭往堂屋裡看,氣的胡艾梅在心中暗罵,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等他們拍拍屁股,下了干檐在門前那條道上慢騰騰搖晃了十來米後,胡艾梅才進屋。
陳忠文一肚子火終於發泄出來,「你到底要干什?何勇貴,這兒不是廠里,讓你胡攪蠻纏的地方。我沒跟你甩臉子是不想鬧得難堪,你別給臉不要臉!」
何勇貴臉皮比城牆還厚,被人劈頭蓋臉一通罵,還呵呵的笑,「老陳,你這話說反了吧!我現在還是在給你留臉面,不想讓你難堪,畢竟鄉里鄉親的,我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你還要在這兒住,是不是?」
「我來幹什麼上次也和你說了,咱也不繞彎子,這點小錢對你來說不是九牛一毛?再說了,你就當做好人好事兒打發叫花子不行?都是當老闆的人了,還這樣扭扭捏捏的,多難看!」
陳忠文雖然出去打了幾年工,但說到底本質上還是個莊稼漢,一肚子火爆出來,發泄的時候也只會把那兩句「狗屁不通」「放你的屁」翻來覆去的說,攻擊力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