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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02:36 作者: 北風信子
    許氏將死胎放在賀蘭氏房中,她看了看賀蘭氏,打算等她醒來再告訴她這件事。

    許氏走出去為賀蘭氏熬藥,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她回來了,卻沒有看見賀蘭氏的身影。

    她心中不安,找了一圈,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王氏的房中。

    然後她看見賀蘭氏拿著一碗黑黢黢的湯藥,往女嬰的嘴中灌。

    許氏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之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這個女嬰,就是賀蘭氏自己的孩子。

    許氏明白賀蘭氏心中有恨,她恨李年利用她找到了南朝太子的下落,今夜,她的孩子死了,李年的孩子活了,這又是一重恨。

    但許氏沒有想到,賀蘭氏竟然報復到了她的親生骨肉身上。

    .

    高桓聽了許氏的故事,面色更沉,他已經知道了這女嬰是誰,卻依舊問道:「這女嬰是?」

    許氏說:「李家三娘子。」

    高桓閉上眼睛,接著問道:「那湯藥?」

    許氏說:「是南朝的藥,或許應該叫做毒藥,南朝皇室生來就帶有一種病,因為身份尊貴,所以會給平民灌藥,讓他們做藥人,日後觀察他們的狀況,來斟酌用藥。」

    高桓睜開眼,眼中有寒光現:「李三娘子被賀蘭氏灌下了藥人的藥?」

    許氏點頭:「是。」

    高桓說道:「她如今身體虛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琥珀金蟾也調理不了。」

    許氏並不知道如今李桑桑的下落,她被關了許多年,對外面的事都不甚清楚,她說道:「雙份的毒性,大約沒有幾年了。」

    高桓站了起來,許氏看著他,卻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聲音很輕:「這件事,不要告訴她知道。」

    高桓走出書齋,明明是春風拂面,他卻感到徹骨冰寒。

    他的脊骨不再挺直,而是微微弓著,像是陡然間老了幾歲。

    高桓走到李桑桑房中,臉上盛滿微笑:「阿娘走了?」

    李桑桑皺眉:「誰是你阿娘?」

    高桓一下子擁抱住了她,他抱她很緊,李桑桑感到頸上有溫熱的液體。

    李桑桑不解:「怎麼了?」

    高桓卻說:「看到你今日高興,我高興。」

    .

    兩年後。

    當初從太極宮抱來的嬰兒已經長大到三四歲的模樣,能跑能跳,活潑可愛,高桓給他取了小名叫康兒。

    窗外飄著雪,屋內熏籠燒得暖,李桑桑倚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小皇子在追著宮女打雪仗。

    康兒奶氣的叫聲和小宮女咯咯的笑聲合在一起,讓李桑桑不由得發笑。

    但是很忽然地,笑聲和叫聲都停了。

    高桓一身黑色大氅,腳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走到院中,看著康兒在瘋跑,不自覺皺了皺眉。

    康兒沒有注意到,一頭撞到了高桓的身上。

    康兒仰頭,小臉頓時煞白,被嚇得不輕。

    「父……父皇。」康兒很怕他的父皇,應該說天下沒有人不怕他的父皇,儘管父皇名聲很好,但這兩年來,他越發嚴格起來,讓兒子和臣子都戰戰兢兢不已。

    高桓皺眉說道:「你母后身子不好,在這裡吵鬧會煩到她。」

    康兒結結巴巴說道:「兒臣下次不敢。」

    康兒大氣不敢出地看著高桓越過他往殿裡走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康兒有些沮喪,他又一次惹父皇生氣了。每次康兒感到對自己不滿意的時候,宮人都會安慰他。

    「您是聖上唯一的孩子,是皇后娘娘之子,聖上怎麼會不滿意你呢?」

    康兒想起嚴苛的父皇看他母后的溫柔眼神,這時候,他便開心起來。

    高桓走到門口,他眼中浮現出了一絲哀痛,腳步一頓,然後他聽見裡頭李桑桑的咳嗽。

    他不敢慢下一步,走進去的時候,臉上只有溫和的笑。

    李桑桑費力地轉臉看他:「外面忽然安靜了,你又數落了康兒?」

    高桓走到李桑桑床邊,坐下:「他太吵鬧了。」

    李桑桑說:「這樣才熱鬧,我現在尤其喜歡熱鬧,你往後不許拘著他。」

    高桓拿起桌邊的橘子,細細為李桑桑撥去橘子皮,他垂眼掩住神色:「好。」

    他將橘子撥好,然後隔著皮放在熏籠上烤。

    李桑桑搖頭:「不用費勁,」她看著窗外的飛雪,「我想出去看看。」

    高桓眼眸中有一絲痛:「你的身子……」

    李桑桑已經臥床許久了,她已經習慣,但今日,她就是想出去看看。

    李桑桑說:「就這一回。」

    她抬眼看著高桓,雖然臉色蒼白,眼中卻有明亮的光。

    御醫很早之前就說過,這是李桑桑最後一個冬天。

    高桓看著今日李桑桑精神奕奕,心中的不詳感越來越大。

    「陛下?」

    高桓聲音顫抖:「好。」

    他將李桑桑抱起,她小小一團,就這樣團在高桓的懷中,高桓用大氅細細密密地將李桑桑裹住。

    李桑桑在鏡子裡看他們兩人,她笑出了聲:「你看,我們兩個好像一個大胖子。」

    高桓看著她笑,不由得也笑了,然後他眼神暗了暗。

    她太瘦了,瘦得將她抱入懷中,手中都沒什麼什麼分量。

    李桑桑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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