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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02:36 作者: 北風信子
    高樟看起來有些欣喜。

    高樟和李桑桑一同走出了李府,沿著朱雀大街一直往南走,直到走到曲水河畔,看見黑沉沉的水上飄著許多的河燈,高樟皺了皺眉,有些懊惱地說道:「我竟然忘了,今日是中元節。」

    中元節,長安人會來到河邊,放走河燈,期待河燈能將亡者送去安寧之地。

    所以,中元節實際上就是鬼節。

    李桑桑笑了笑:「殿下,有你在身邊,我很安心,是不是中元節又有什麼關係?」

    高樟很快露出笑容:「桑桑。」

    不遠處的小樓上。

    高桓坐在窗邊,他倚靠在沿窗的榻上,一條腿曲起,一條腿放下,神色冷淡地看著窗外明滅的河燈。

    他的手上拎著一隻酒壺,不時仰頭,將酒往口中灌去。

    他的目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到了河邊的一對男女身上。

    男的高大,女的嬌小。

    他的兄長和他的桑桑。

    高桓大腦什麼都沒想,他只感到渾身似被蟲蟻穿過,他的肌骨在被啃噬,他感到鈍鈍的痛苦。

    他醉得糊塗了,他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一回頭,他已經騎在照夜白的馬背上。

    他打馬而過,驚起沿街的人群,但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他來到了李桑桑和高樟的旁邊,腰一彎,他一手撈起李桑桑,就帶著她呼嘯而過。

    他握著李桑桑的腰肢,手臂收得極緊,他害怕李桑桑逃離,害怕李桑桑消失。

    身後是兄長高樟的驚怒聲,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懷中的李桑桑掙扎了一下,轉臉看他:「六弟,你要帶我去哪裡?」

    高桓手臂微微僵直。

    第64章 重生的秘密。

    高桓的情緒不對勁, 李桑桑察覺到了這一點,她聞到了高桓身上的酒氣,混著他衣裳上常熏的清冷柏子香, 一絲一絲沁入李桑桑的肺腑。

    他醉得有些狠了, 大約意識都開始模糊, 只是憑著本能在驅趕著照夜白往前跑,這無疑是危險的。

    李桑桑大聲喊停, 但高桓似乎根本沒有聽見。

    長安籠罩在淒清的濃黑之中,有沿街的燈籠和河水上漂浮的河燈點綴出昏黃的光, 夜已經很深,街上行人漸漸少了。

    高桓驅趕著照夜白, 終於在一處小樓下停下。

    李桑桑想要跳下來,但是高桓很快一手繞過她的腿彎,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抱了下來。

    抱她下來後,高桓沒有鬆手,他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往前走, 一直走進了小樓, 上了階梯,走到了臨窗的榻邊, 然後放下了她。

    他將李桑桑放下,將她兩鬢的碎發往耳根後撫去,慢慢整理李桑桑的衣擺, 將她端端正正放在榻上。

    高桓的眸光渙散,他有些強迫地將李桑桑打理妥當,然後張開雙臂將李桑桑抱住,他的下巴抵在李桑桑的肩上。

    李桑桑靜默地等著, 她等著看高桓要做什麼,她以為高桓是在借醉酒的藉口來糾纏她,但是很快她發覺她猜錯了。

    高桓將頭埋在她的發間後,一動不動,李桑桑意識到,他睡著了。

    李桑桑推開了他,他便毫無戒備地歪到了一邊。

    李桑桑嘆了一口氣,她望向了窗外的夜色。

    這是建興十四年的中元節,她記得,前世建興十五年的中元節,她獨自一人坐在這裡,同樣的小樓,同樣的窗邊,她看著窗外。

    那時,她看見了窗外的高桓和李蓁蓁。

    李桑桑依稀記起來,前世的她其實是喜歡高桓的。

    高桓不知道,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善於欺騙,甚至欺騙了她自己。

    當年第一次見面,意氣風發的高桓從春風中走出來,手中攜著一枝柳枝,他將手中的柳枝遞給了她,她將這柳枝風乾藏起來,她也風乾了她無疾而終的幽情。

    她記得高桓和李蓁蓁在一起的場景,李府角門處被風吹起的飄搖糾纏的衣帶,中元河畔,並立而行緩緩放下河燈的一雙背影。

    一些細碎的東西,讓李桑桑酸澀不已。

    在這個小樓里,高桓帶著微薄的醉意,恨恨地看著她。

    他叫她李蓁蓁的名字。

    窗外下起了小雨,風兼著雨吹了進來,打攪了李桑桑的回憶。

    李桑桑嗤笑一聲,她收起眼底的追憶。

    這些酸澀的感情,與後來相比顯得格外無病呻吟。

    高桓讓她誤以為她打動了他的心,然後用他征討高句麗的功勳討到了他心愛的李蓁蓁。

    他對她其實絲毫沒有感情,即位之後,他讓她家毀人亡。

    李桑桑轉過頭看高桓,眼中露出了激憤。

    憑什麼他可以忘記,憑什麼?

    對付一個沒有記憶的高桓,還能稱得上是報復嗎?她的恨意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李桑桑看著高桓,她在出神之時,沒有發現高桓動了一動,酒水讓他的大腦有些不清醒。

    高桓看了看窗外明滅的河燈,忽然坐起來從背後抱住了李桑桑。

    他的聲音有些瓮,聽起來像是在胡言亂語:「桑桑,你定然是誤會了,今夜我並不是特意要見李蓁蓁,我和她只是在祭奠吳娘娘。」

    李桑桑只感到渾身冒出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她強忍住顫抖,想要說點什麼,卻只說出了兩個字:「是嗎?」

    「是,桑桑,相信我,我和她從來沒有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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