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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02:36 作者: 北風信子
那日徐皇后送給她的鳳簪是如此耀眼,上面榴光般的紅,灼灼燒著,冰冷的光將她滿心的酸楚凍結起來。
她要去萬人之上。
她不再需要夢裡的少年。
崔胭玉餘光看到身旁有人走過來,她平緩著聲音:「昔日父皇曾作詩篇許多,校書郎可整理成冊,以便後人時時誦讀。」
李叢道:「微臣遵旨。」
崔胭玉和李叢說完話,宮女的湯餅已分完,她轉頭看去,見走過來的是華陽公主高檀。
高檀這些天哭得很是傷心,走路時,只感到腦子暈暈乎乎,她遠遠看見崔胭玉和李叢說話,心中隱約有些奇怪,這時候卻偏動不了腦筋。
崔胭玉和她略微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高檀站在那裡,看著李叢正準備說什麼,忽然看見光順門內匆匆跑出來一個宮女。
她似乎本想去找崔胭玉,但是看到了高檀站在這裡,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華陽公主,求您找個太醫來看看我家良娣吧。」
「桑桑?」
高檀和李叢同時問道。
哭靈結束後,李桑桑看著崔胭玉對自己說了兩句什麼話,就站起身來走了。
李桑桑也想跟著站起來,腿卻像灌了鉛一般,死活動不了。
她以為她在開口說話,可是周圍沒有一個人理會她。
接著她就感到一陣又一陣地發暈。
朦朧中,有人抱起了她,那人不似宮女或太監,要更高大一些,他也是穿著素色的衣服,袖口裡有股冷冷柏子香。
暖閣里,有人給她把了脈,然後傳來絮絮的說話聲。
把脈的大夫走了,那個抱起她的人久久地站在床邊看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旁沒有人說話了,她終於可以睡過去。
李叢和高檀趕到蓬萊宮外,並沒有看到李桑桑。他們二人問了來往的太監宮人,帶著太醫匆匆往旁邊的綾綺殿一處暖閣去。
太醫給李桑桑把了脈,沉吟片刻,說道:「氣血兩虛,要開點補氣血的藥。」
看著高檀和太醫往一邊說話去,李叢走到李桑桑跟前,摸了一把她的脈象。
太醫「只需補補」的話縈繞在耳邊,李叢將手指收回袖口,指尖微微顫抖。
太醫開好了方子,李叢不停顫抖的手也終於恢復了平靜。
李叢藉口不好在宮中久留,向華陽公主告辭。
高檀不知為何,看著李叢,心中有些不安定。
處理完宮裡的事,她在夜裡出宮去找李叢。
李叢不在李府,也不在弘文館,最終,高檀在一處酒肆找到了喝得爛醉如泥的他。
回憶起今日的種種,她只覺得李叢和崔胭玉之間格外蹊蹺。
她想到那日清晨,她在街上碰見李叢藏住了一個女子,後來,崔家的馬車在街上緩緩而過。
她又想到了那日,李叢看見了崔胭玉的帕子,忽地他有些心神恍惚。
李叢最愛寒梅,崔胭玉的帕子上只繡寒梅。
難道,太子妃和李叢……
高檀捏緊了手心的手,她看著李叢,他的臉上滿是失魂落魄。
他口中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
高檀陪伴李叢到了後半夜,最終決心,將醉酒的李叢送回李府。
敲開李府的門,是一個面生的年輕男子,他說他是李府家中的大夫。
高檀將李叢交給了范景。
范景不辭勞苦地為李叢忙前忙後,在李叢清醒一點的時候,終於找到機會問他:「你怎麼了?」
李叢握住范景的手臂,他的力度極大,幾乎是在掐,他說道:「范景,桑桑是我的妹妹。」
范景將他的手拿開:「你真是醉得沒邊了,警醒你自己的話,說給你自己聽。若這裡不是我,你讓旁人聽了,只怕會覺得你奇怪得很。」
李叢再次強調:「她是我的親妹妹,她和我有一樣的病根。」
范景這才嚴肅起來,他盯著李叢說道:「這不可能。」
***
高桓暫住清思殿處。
他穿著素白的衣裳,臉色蒼白,眼底布滿血絲。
這幾日,他忙得昏天黑地,沒有絲毫功夫來傷心他的父親的離去。
高桓揉了揉眉心,對丁吉祥說道:「讓姚公公過來見孤。」
姚公公戰戰兢兢,不知太子有何吩咐。他擔憂過去的舉止冒犯了太子,更擔心自己就此一去不回。
但面對太子的詔令,他不得不去。
高坐殿中的太子看起來有一些疲憊,但他身上上位者的氣息愈發明顯。
高桓看著姚公公,沒有多說什麼:「孤要你找一樣東西。」
金玉打造的小盒精緻異常,高桓將盒蓋掀開,只見裡面的東西風乾,像是幾塊褐色的橘皮揉成一團。
就這麼一件東西。
姚公公在下面躬身諂媚:「這長生藥和大行皇帝無緣,原來是要到殿下身邊來。」
高桓嫌惡地看了姚公公一眼,啪地蓋上了盒子。
他將盒子遞給丁吉祥。
這是高桓在大行皇帝賓天后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他命人將吳美人的墓移到了妃陵。
這件事做得迅速又隱蔽,到了晚間,下起了雨,高桓在這個時候出了宮。
大行皇帝的喪禮繁瑣又麻煩,高桓從日到夜,幾乎沒有合眼,他滿身疲憊,卻在夜間來到了妃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