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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6:02:36 作者: 北風信子
她的頭垂得很低。這絲絲薄紅頓時讓她整個人生動起來,艷光四射,活色生香。
高桓微微擰了眉心,似乎對李桑桑忽然在這裡出現感到意外,他明明認出了她,卻問道:「你是誰?」
李桑桑吶吶道:「我是李三娘子。」
窗外響起爆竹聲,高桓面色更寒,他望向了李桑桑,聲音很冷淡:「孤看不清楚。」
李桑桑愣了一下,然後領悟到了高桓的意思,遲疑地抬起頭來。
這下高桓能夠更加清楚地看見李桑桑的臉,他的目光像刀子,一寸一寸地割著。
高桓覺得,他一手就能覆住這張臉,若是稍微用力,這吹彈可破的肌膚就會被劃傷。
高桓伸出手,托起李桑桑的下巴,他的手因為常年握刀而有了薄薄一層繭,他用這粗礪的手指緩緩擦過李桑桑的臉頰。
如他所願,李桑桑的臉霎時間被按出一道紅印子,然後她的眼中蓄滿了淚。
高桓忽然想起來了,那天夜裡,他似乎默許了太監們的惡意,讓少女誤解了他的用意。
高桓只是隨性為之,隨後,他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高桓的笑忽然有些發冷:「李家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嗎?」
李桑桑抬頭,愕然地望著他,並不知道他為何生氣了。
高桓的手從李桑桑的臉上往下划去,划過她的脖頸,沒有停下,像是準備往下繼續。
「為了苟活,隨便是什麼男人,都可以給,對嗎?」
李桑桑從未面對過這樣的奚落,她眼眶酸酸澀澀,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稍不注意就會跌倒一樣。
但是高桓沒有因為她的柔弱而放過她,目光沉靜如水,等待她回答這個莫名的問題。
是為了家人,為了家人要討好高桓,為了家人,要將那封信拿到手上,為了家人,要攔住高桓劫親。
但是這理由無法說出來。
李桑桑輕聲說道:「不是的。」
「嗯?」高桓只給了她一個慵懶的尾音。
這時窗外傳來喧囂的聲音,高桓側臉看過去。
李桑桑也不安地追隨著他的目光。
外面在起鬨鬧洞房。
高桓眉心一跳,站了起來,李桑桑驚訝地睜大了眼,同時緊張起來。
不會是要劫新娘吧?
如果高桓任意妄為,劫了李蓁蓁,他會得償所願,心平氣和,但是李家會面臨滅頂之災。
李桑桑腦子裡一下子亂糟糟,行動比腦子更快,她抱住了高桓的小腿,鹿皮靴上冷硬的皮革貼在她的臉頰上。
「殿下三思,您是太子,若是做出了劫親的醜事,天子會如何看,天下人會如何看?」
高桓頓住腳步,攫住了她的下巴,捏著李桑桑的手一用勁,李桑桑便倒在了地上。
李桑桑能夠感到他勃發的怒氣,但是下一瞬間,這怒氣消失得乾乾淨淨,高桓像是在笑著。
「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跑到孤跟前胡言亂語?」
李桑桑咬唇,那膩著胭脂一般的唇色很快變得和她的肌膚一般白。
她聲音有些打著顫:「我……我一心仰慕殿下,不願意看到殿下做錯事,若殿下心中有恨,有遺憾,那、那就由我……由我……」
她說不下去了。
高桓站在原地,看著窗外,他的神色變換幾回,然後像是累極了,他坐了下來,恢復到微微向後靠著的姿勢,眯了眼。
李桑桑緊張地看著他,對於李桑桑的話,他似乎是相信了,又似乎是不相信。
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只是在權衡利弊之下放棄了劫親的想法。
高桓嗤笑一聲:「哦?仰慕孤?
李桑桑只能用最依戀的目光去看著高桓,可是她不夠大膽,偶爾觸及到高桓的眼,又急忙躲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
高桓笑得冷淡:「你不會是想告訴孤,那日晚上,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時候,你就對孤情根深種了吧?」
李桑桑輕輕說道:「殿下忘了,那日在含涼殿外,才是第一次見面。」
李桑桑低垂著眼,只管盯著高桓的靴子。
「那日,殿下從含涼殿出來,穿著柘黃綾袍,配著紅鞓帶,腳步很輕快,殿下隨手將手上的柳枝給了我,問我:『是李家三娘子嗎?』」
李桑桑鼓足勇氣抬眼看了一下高桓,然後飛快地移開眼睛:「殿下也許忘記了,我卻一直記得……那時殿下好像很快活,後來,殿下就再也沒有那樣快活過了……」
為了讓高桓相信她的真心,她娓娓談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說完後她自己都微微怔忪,仿佛這場景在記憶中藏了很久一般,仿佛,她的「真心」並不是作偽。
高桓有些失神,他不知在沉思著什麼,這神色讓他不再是冷冰冰的,也不再是充滿戾氣的。
他臉上多餘的表情不見了,又露出一種無所謂的輕浮態度,眼中不經意間泄一點瘋勁。
他笑著摸了摸李桑桑的頭髮,語氣冰冷:「讓孤看清楚一些。」
李桑桑仰頭看他,不明白高桓的意思。
高桓從李桑桑的臉上划過,看著她一握就能折斷的瓷白的頸,然後黑色大氅遮住了一切,戛然而止。
李桑桑咬唇,遲疑著解開了大氅的系帶。
大氅落地,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李桑桑裡頭穿著的是襦裙,上面是小團花對襟窄袖襦,外罩雪緞半臂衫,束帶從胸上穿過,往下是鼓鼓囊囊的,再往下,裙幅奔騰直下,十二破相間,是深深淺淺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