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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這算不算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怕不解開誤會。兩人之間的芥蒂會越滾越深,得不償失,這剛一解開,他就開始動手動腳。
早知這樣,還不如就像剛剛那樣兩人相敬如冰地躺著看月亮呢。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分離的。」沈鐘磬鄭重承諾。
甄十娘身子震了下,她僵直著雙手撐著沈鐘磬胸膛抬起頭。「若老夫人執意不肯呢?」
沈鐘磬怔了一下,隨即搖搖頭。
「母親不會的……」想起她們婆媳間僵化的關係,語重心長的勸道,「……人老了都固執。母親沒念過書,思想尤其偏執,喜歡兒女都聽她的,你入府後就多順著些。 慢慢地她就看到你的好。」又道,「因你醫好七皇子。母親對你的偏見早就改觀了。」上次當街被砸,老夫人總是受了教訓,這次回來對他態度就明顯不同了,越想起這些,沈鐘磬越有信心。
就說這傢伙永遠這麼固執。
甄十娘心裡嘆了口氣。
「十娘……」見她沉吟不語,沈鐘磬低叫了一聲。
「那……」甄十娘想了想,「將軍發誓,你永遠也不會讓我們母子分開。」又補了句,「要發毒誓!」
沈鐘磬是個一諾千金的人,不需要這麼毒的誓,只要答應她,他就不會失信。
讓他發毒誓,她是為了逼老夫人讓步。
毒誓對現代人無所謂,可對古人卻是誅心的,是絕不能違背的,否則就會遭到天譴。村婦出身,老夫人應該更迷信這些,再不喜歡沈鐘磬,也是她的親生兒子,知道他發下了這麼毒的誓言,一定會讓步吧。
沈鐘磬至孝,對老夫人言聽計從,指著他說服老夫人還不如回去教母豬上樹來的快。
為了簡武簡文,她少不得要親自出手布局了。
說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沈鐘磬。
發誓?
這有什麼好發的,他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說了不會就是不會,她怎麼還不信他?
還要他發毒誓!
沈鐘磬看著甄十娘,有些錯愕。
甄十娘神色黯下來,「……離開文哥武哥,妾會死的。」
文哥武哥,對她太重要了,是發自心底的惶恐讓她不信任任何事情。一瞬間,沈鐘磬明白過來。
「好!」黑暗中, 他舉起右手,「我發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讓你們母子分開,否則就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甄十娘身體一輕。
感覺懷裡人的輕鬆,沈鐘磬手不自覺摸向甄十娘小腹。
就是這裡,曾經孕育了一雙生命。
真是奇蹟,她這麼嬌弱的一個人,竟然能養育出那麼淘氣活潑的一對寶貝,可惜,她懷孕的時候他沒在跟前,沒能看到文哥武哥成長過程。
若是她沒病該有多好,他們再要一個,這次要個女兒,從懷孕到生產他會一刻也不離開她,像寶貝一樣把她捧在手裡,和她一起感受這其中的喜怒哀樂,親眼看著她神奇地給他變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兒來……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了。
想起甄十娘的病,沈鐘磬心又絲絲撓撓地疼起來。
甄十娘卻是一僵,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
發現她的變化,沈鐘磬暗暗嘆了口氣,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只輕輕摟著她。「……你的病就是生文哥武哥時坐下的?」 聲音地帶著股滿滿的自責。
空有一身神技,她卻鬧成這樣。
當初她是沒錢治病啊。
想起第一次在祖宅過夜時,她竟窮的連床多餘的被都沒有,沈鐘磬直感覺心像刀剜一樣。
若這五年,他稍稍能來看看她,那怕早點發現楚欣怡竟斷了她的月供,她也不會變成這樣吧?
「……我已經算是幸運了,連穩婆都說我能活下來是奇蹟。」聽出沈鐘磬的自責,甄十娘調侃道。「禍害一千年,看來連閻王爺都知道,我曾經太惡毒了,不肯收留我。」
既然決定放開了,她也沒有必要再抱著根本沒有記憶的過去不撒手。引著他內疚自責,甄十娘語氣輕鬆豁達。
卻忘了,五年前他把她攆入祖宅的那一夜,就曾嘲諷過她,說她太惡毒,連閻王爺都不收。
屋子瞬間沉寂下來。
又哪說錯了?
感覺沈鐘磬身子發僵,甄十娘有些莫名其妙。索性轉了話題,「……這鎮上的風俗,都喜歡叫爹,文哥武哥一定是聽慣了別人那麼叫。才不肯叫父親,你別介意,妾慢慢引導他們。」對於無論自己怎麼引導,簡武簡文就是不叫「父親」甄十娘感到十分頭疼。
聽顧彥浦的暗示。回歸將軍府後,這兩孩子是要給太子伴讀的。相信沈鐘磬心裡也有數,到時帶著這麼一口土話,他一定會覺得很沒面子吧?
提到兒子,沈鐘磬眼睛又亮起來,「我喜歡聽他們叫 『爹』。」又道,「我也是在梧桐鎮長大的,從小就叫慣了爹、娘」叫父親、母親太刻板,他覺得一點也不親密,「是這以後常行走官場,我才被迫改了口,二弟到現在都一直叫娘呢,沒人的時候我也叫……」聲音戛然而止。
沈鐘磬恍然發現,這以後不管老夫人身邊有人沒人,他已經好久沒有叫過「娘」了,好像……叫不出來了。
見沈鐘磬不介意,甄十娘就放下心來,又好奇地問,「……你也是在梧桐鎮長大的?」
「是啊,從我祖爺爺起就住這裡,是我後來中了狀元,萬歲賞了府邸,才舉家搬到了上京,把這兒租了出去,四年前父親去世後,唯一的二叔就隨我的軍隊去南方做糧食生意了,人丁也不興旺,我還有一個表弟,兩個表妹,一直隨二叔定居在南方,替我打理那面的產業。」
一邊說著,沈鐘磬很奇怪,他們大婚時她就知道他在梧桐鎮長大啊,她當初就為此還罵老夫人是個無知村婦呢,氣的老夫人硬逼他抬回了大姨娘楊嵐,合八字、過禮,下聘僅用了兩天,全是他母親一手操辦,半個月後就抬進了門……怎麼聽語氣她好似竟然不知道?
是忘了……還是什麼?
「……梧桐鎮的人怎麼都不認識你?」背對著沈鐘磬,甄十娘沒看到他臉上奇怪的表情。
「……我十歲就跟師父出外雲遊了,對大周地理這麼熟全得益於此,直到十六歲才奉師命回來考狀元,那時也是住在蕭大哥家裡,很少回梧桐鎮。」沈鐘磬解釋道,「這裡人能認識二弟,他就一直在母親身邊長大。」嘆了口氣,「……這一生我能有如此成就全是師父的知遇之恩,連和蕭大哥結拜也是師父的引薦。」
若不是師父推薦,僅以布衣之身,即便武功再高,當年他也未必能闖進決賽,未必能結識蕭煜這些人,從而巧遇還是太子的當今萬歲,結下亦君亦友的兄弟情意。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造化吧,想起過去種種,沈鐘磬感慨萬千……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改姓?
「原來是這樣……」甄十娘恍然。
沈鐘磬突然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誰?」沈鐘磬思維轉得太快,甄十娘有些跟不上。
「文哥,武哥。」
「就叫文哥武哥啊。」甄十娘眨眨眼,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說是大號。」文哥武哥是他的嫡長子,是要入族譜的。
「簡文、簡武……」 甄十娘不假思索道。
忽然一滯,她想起了「簡」是她前世的姓名。
把他兒子的姓改了,他不會把房蓋揭了吧?
念頭閃過,甄十娘一把掙脫有些失神的沈鐘磬,逃到遠遠的牆角。
那面沈鐘磬也想起她在梧桐鎮上一直以簡姓自居,終於回過味來。
他騰地坐了起來。
「甄十娘,你竟然把我兒子的姓給改了!」正屋裡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嚇得甄十娘迅速用被子捂住耳朵。
守在院裡的侍衛都一激靈,紛紛紮起了耳朵。
正屋再沒傳出怒吼,眾人俱悄悄掩了嘴笑。
改祖宗的姓氏?
這種事情,也只有夫人有膽做出來吧。
可,偏偏地,他家將軍再大的怒氣到夫人那裡,都變成了繞指柔。
第二天一大早,甄十娘剛洗漱完,簡武簡文便蹬蹬蹬跑進來。
「娘,我蹲了……」簡武一腳跨進門,聲音戛然而止,看著甄十娘煥然一新的臥室吃驚,好半天,才撲到甄十娘懷裡,「娘。誰把我的哪吒鬧海給揭了!」
簡文也跟著嚷起來,「我的金魚哇哇也沒了!」
自搬去霸王居,簡武簡文便被禁止來祖宅,幾個月的時間,甄十娘臥室里的擺設早被換了一水,尤其簡武簡文親自貼的那些福字娃娃和哪吒鬧海圖,因不喜歡,早被沈鐘磬換了。
聽了兒子的質問,甄十娘就偷偷向沈鐘磬噯去。
因簡武簡文的姓氏問題板了一夜臉的沈鐘磬。見到簡武簡文進來,立時柔和下來。
「……還是兒子的面子大啊。」心裡嘆息一聲,甄十娘索性拉了簡武簡文,「快給爹請安。」又故意說道,「那些畫是你爹不喜歡。給換掉了。」
「爹爹安……」
「爹爹安……」
雖然認下了爹,到底不熟悉,簡武簡文進來便忘了叫,被甄十娘一提醒,忙雙雙過來請安,簡武眨著烏黑的大眼看著沈鐘磬,「爹不喜歡我的哪吒鬧海嗎?」又惋惜道。「多好看啊!」
沈鐘磬暗暗叫苦。
早知道是寶貝兒子貼的,他怎麼捨得給換了!
想一想這些都是因為甄十娘一直騙他,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甄十娘低了頭給簡武整理衣服。
「喜歡……」沈鐘磬咳了一聲,「是那些畫都舊了。武哥想要,一會兒用了飯,我們一起去集上買。」
「真的?」簡武簡文同時睜大了眼,「爹爹要帶我去逛集?」自顧彥浦來。他們早晚習武,白天學文。幾乎處於半封閉狀態,已經好久沒逛集了。
「嗯……」沈鐘磬一把抱起簡文,「吃了飯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