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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奴婢來兩個時辰了。」喜鵲勉強扯了個笑,「是夫人棋下得太專注了。」
「收了吧……」甄十娘把棋盤一推。
見甄十娘終於動彈了,秋jú忙上前給她捶坐的發僵的兩腿,一邊拿了個抱枕讓甄十娘倚著,「夫人先躺下休息一會兒。」
甄十娘擺擺手, 「……你去把馮十三找來。」她是該為簡武簡文進將軍府做準備了。
一瞬間,甄十娘目光已恢復了從容冷靜。
是誰說的,生活哪能全按自己的設計和理想走?
明知徒勞的事情,再浪費時間就是傻瓜。
為了簡武簡文,說不得了,她還是待沈鐘磬一回來就老老實實坦白吧,但願自己的主動能使他的怨氣少一些,想起沈鐘磬那火爆的脾氣,甄十娘心裡一陣苦笑。
不知他這次會不會把祖宅給平了。
第二天一大早,甄十娘便令人找來了紀懷鋒。
「夫人……」瞧見自己站半天了,甄十娘卻一言不發,只正襟危坐在那裡,端著一杯白開水一口一口地喝著,莫名地,紀懷鋒的心就懸了起來。
甄十娘放下茶杯,慢慢地從手邊的一個精緻的紅木雕花匣子裡摸出一塊龍字腰牌遞到紀懷鋒眼前,「……這是什麼?」
紀懷鋒一激靈。
腰牌莫名其妙地丟了,他正偷偷地找呢,怎麼竟跑到夫人手裡了?
伸手去接,甄十娘已先他一步把腰牌收了回去。
紀懷鋒怔了好半天,才回過味來,甄十娘這是知道他大內侍衛的身份了,質問他呢。
冷汗刷地落了下來,「夫人,我……」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顏色赤黃鋥亮,十足的好銅,我很喜歡,想給武哥毀一個小盾牌,你說好不好?」甄十娘摩挲著腰牌輕輕問道。
那怎麼行?
私毀龍字腰牌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夫人萬萬不可!」紀懷鋒撲通跪了下去,「這是我的隨身腰牌……」老老實實把身份說了,「……我們只是奉旨保護夫人和少爺,對夫人並無惡意,還請夫人將腰牌還給我。」眼睛緊緊地盯著腰牌,生怕一句話不對甄十娘就把這腰牌給毀了。
跟在甄十娘身邊越久,他對甄十娘越敬畏。
他這個主子,看著柔柔弱弱的,做起事來可是毫不含糊。
見他沒抵賴狡辯,甄十娘神色緩了下來,她拽過手邊的木匣,慢慢地打開蓋,一伸手,七八個龍字腰牌都被抓在手裡,舉起二尺多高,緩緩地一鬆手,嘩啦啦一陣脆響,七八個腰牌一趟直線落回木匣。
紀懷鋒看直了眼。
因他的腰牌丟了,他昨晚特意問過大家,那七塊腰牌都在大家身上,怎麼這一夜功夫都跑到夫人手裡了?
「……既是皇家之物,應該很矜貴。」紀懷鋒正驚得說不出話,甄十娘低緩的聲音傳來,「怎麼能到處亂扔,一旦丟了毀了,或被誰撿去利用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她啪地把木盒蓋上,「少不得我多操點心,以後替你們保管吧。」
這就給沒收了?
那他們以後還怎麼入宮?
紀懷鋒有些傻眼,「夫人……」
甄十娘擺擺手。
秋jú笑嘻嘻地接過木盒捧進了內室。
「屬下求夫人……」紀懷鋒這才知道什麼叫害怕,稱呼也改成了屬下。
甄十娘滿意地點點頭,「你放心,若你們什麼時候想用到它了,只管來我這兒領便是。」說完,她微微笑著看著紀懷鋒。
她才不怕他們領了後有去無回呢,只要他們還在祖宅當差,就是把腰牌藏到老鼠洞裡,也能被馮十三翻出來!
她這是拿自己的腰牌當內宅的對牌用了?
紀懷鋒腦袋嗡嗡直響,這豈不是說自己這些人以後進宮都得經她允許?
「夫人……」叫了一聲,對上甄十娘毫無一絲笑意的略帶威儀的目光,紀懷鋒也知道,她這是打定主意要控制自己這些人了,哀求的話生生地吞了回去,他轉而說道,「……只要不是謀逆,夫人但有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好。」甄十娘點點頭,她神色一斂,「……我想知道萬歲和將軍都知道了我多少事情?」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歸來
「……姨娘這次可是成全了她。」送走三表少爺楊濤,春紅給楚欣怡重新換了一壺熱茶,嘴裡抱怨道,「不到兩月光景,倒讓她把一個回春醫堂開的紅紅火火了,這一下,她的名兒是徹底傳出去了。」
以為懾於沈鐘磬和老夫人反對,甄十娘絕不敢亂來,把她的住址透露出去,春紅做夢也沒想到,她竟趁勢大大方方在梧桐鎮開起了醫堂,名利雙收。
「……你著什麼急,沒見老夫人都氣病了嗎?」楚欣怡頭都沒抬,依然一針一針不緊不慢地繡著一對鴛鴦,「待將軍回來再看!」
她鬧的越歡騰越好,站的越高,到時候摔的才會越慘!
「將軍回來?」春紅怔住,隨即呵呵笑起來,「姨娘說得是,她不經將軍允許私開醫館,還氣病了老夫人,將軍回來不暴怒才怪!」只是,她皺皺眉,「將軍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她實在看不慣祖宅那群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將軍……」楚欣怡抬頭看看日曆,八月初一了,一轉眼,沈鐘磬已經走快四個月了,「他,也該回來了吧?」
八月的驕陽就像一隻燃燒的大火球,炙烤著大地升起一股青煙。
「……這大熱的天,還排隊」一個瘦高男子穿梭在回春醫館門外排隊等診的病人中間,見前面的母子不理自己,又轉向身後一對父子,「後面不遠就是回生堂,坐堂的也是個老大夫,去了就看,不用排隊。」又道,「您看看這火毒的太陽。多遭罪!」
「這不有蔭棚嗎……」父親不僅不慢地在石頭上磕打著旱菸袋。
求醫的人太多,醫館裡沒地方,甄十娘索性讓人在醫館門前搭了兩排遮蔭棚,擺上凳子,提供開水,方便求醫的人休息。
「到了回生堂就能直接瞧上病,還有好茶供著……」瘦高男子指著回春醫館,「簡大夫雖然是御賜名醫,可她並不親自坐診。這裡都是些沒名的年輕大夫,最老的那個也是咱梧桐鎮上的老人,就是以前老瑞祥藥鋪的那個,手藝還不如回生堂的錢大夫呢,不是大病。您在這兒排上三年,也未必見得到她……」
兒子不高興了,「有簡大夫坐鎮,在這裡瞧病保險,去回生堂若瞧不好,豈不還要花一份錢來這裡找簡大夫?」使勁瞪了瘦高男子一眼,「錢大夫好。你去瞧好了,誰也沒求你來排隊。」
瘦高男子有些訕訕,又看向父子倆身後的婦人。
那婦人正聽著有趣,見他看向自己。把頭一扭,朝遠處小販喊道,「賣瓜子的,給我來兩包!」
「來嘍!」賣瓜子的小販樂顛顛地跑過來。「一文錢兩包,這瓜子又香又脆。您瞧好吧!」因甄十娘在醫館前搭了涼棚,來避暑瞧病的人多了,附近的小商小販也開始跟著湊熱鬧。
瘦高男人眼紅的垂足頓胸,「他娘的,這哪是醫館!」
賣花賣果的,什麼都全了。
心裡不由琢磨道,「這麼熱鬧就是因為有商販陪著,病人排隊也不覺得寂寞,大家有說有笑地時間就過去了,要不,回去也讓東家把醫館搬到集市上去?」
搬到集市邊上,回生堂就不會那麼冷清了吧?
他這面垂足頓胸,不遠一對黑衣主僕也震驚地看著簡記門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說不出話。
「天啊……」矮個僕人眼睛眨啊眨的,睜得比銅鈴還大。「這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集?」
不過才四個多月,怎麼竟變成這樣了?
這可真應了那句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了。
「這位爺一看您就好久沒來梧桐鎮了」身邊一個賣栗子的小販呵呵笑道,「這是兩個月前的事兒,咱們鎮上出了一個御賜的女大夫,在這兒開了醫館,這位女神醫啊……」
小販喋喋不休地越說越暢快。
矮個僕人身邊氣勢威猛面色冷峻的主人聽了臉色卻是越來越青黑。
她竟然還沒有把醫館關了!
這主僕不是別人,正是出使祁國姍姍歸來的沈鐘磬和榮升。
蒲波傳信說甄十娘在梧桐鎮開了醫館,他立即就回信讓關了,甄十娘信里也含糊地應下了,沒想到她竟還開著!
這麼多人排隊就醫,她那副身子骨怎麼能經得住!
「……又沒問你,你閉嘴!」 瞧見沈鐘磬神色不對,榮升匆忙喝住小販,一回頭瞧見沈鐘磬大步朝回春醫館走去,忙抬腳追了上去,「大爺……大爺……您要幹什麼?」
賣栗子的小販一臉茫然,來這裡的人不是都喜歡聽女神醫的故事嗎?
還有人專門來他這兒買上二兩栗子一邊磕一邊聽他吧嗒嘴呢。
他們怎麼竟這麼大火氣?
……
「……都是胃痛,奴婢診的也都是脈弦。夫人今天的方子為何與昨天不同?」送走病人,秋jú好奇的問道。
「她們的病因不同,」甄十娘放下醫書,「昨天那個病人胃痛驟烈,手腳發冷怯寒,你剛學診脈還不能完全把握,實際上她的脈象還略有些沉緊,都是胃寒的典型症狀……」
「所以您才用了生薑,紅糖等驅寒之物」
「對……」甄十娘點點頭,「剛才這個病人,胃部是脹痛,按壓時她兩脅也跟著疼,就說明是胃脹,是肝氣犯胃……」
「是了,她好像還噯氣呢」
「所以我才用了柴胡等疏肝和胃之藥」
「……原來是這樣。」秋jú恍然,「怪不得您常說做大夫絕不能頭疼醫頭,腳痛醫腳。」嘻嘻笑道,「若按奴婢先前想的,只治胃痛就是,大約一個也治不好。」
「所以啊,學醫一定要用心……」
正說著,冬jú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夫人快去看看,將軍在門口攆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