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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他有那麼可怕嗎?
自再次見面以來,甄十娘一向沉靜,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措,柔情一掃而空,他臉色瞬間陰了下來,猛回頭喊道,「紅蓼!」聲音中隱隱帶在股怒意。
知道秋jú力氣大,紅蓼早準備了四個婆子,聽到沈鐘磬喊她,忙招齊了來到正屋門外站好,紅蓼深吸了一口氣,掩住滿臉的興奮, 這才推開正屋門,「將軍……」
餘光瞧見甄十娘主僕惶恐地抱成一團,全沒有白日的冷靜霸氣,紅袖心裡一陣冷笑。
「你和紅桑都搬去後屋,暖閣倒出來把秋jú的東西搬過去。」沈鐘磬冷冷地吩咐道。
「搬……搬……」
紅蓼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直愣愣地看著沈鐘磬,直到他凜冽的目光掃過來,才一哆嗦回過神來,「奴婢這就搬。」抬頭看著秋jú,「秋jú姑娘請隨奴婢來。」
被一聲暴喝嚇醒,秋jú想也沒想一骨碌爬起來就撲到甄十娘身前用身子護住她,眼中還帶著一股大夢初醒的懵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瞪著沈鐘磬。
要想攆她家小姐,就先從她屍體上踏過去!
直聽到沈鐘磬是讓她自己搬出去,她才徹底清醒過來,就想起平日喜鵲姑姑常跟她念叨,「……若是小姐什麼時候能和將軍圓房就好了。」
這念頭一閃過,秋jú就鬆開甄十娘輕快地跳下床,「奴婢先出去了。」她抱起衣服就走,不敢回頭看甄十娘的眼。
甄十娘正想著,「若秋jú死也不出去,硬賴在這屋裡會怎樣……以他的自負……又當著丫鬟的面……會不會轉身就走?」只一晃神功夫,秋jú已經沒了影。
紅蓼躡手躡腳地帶上了門。
「……真沒義氣!」甄十娘心裡哀嚎,「早知這樣,我白天和個丫鬟斗什麼氣,就去跟她擠一夜好了。」
這倒好,自己傻呼呼地送上床了!
直到沈鐘磬在她身邊躺下,一股醇厚的男子氣息清晰地傳來,甄十娘才回過神來,「……那個,妾明日還要早起進宮。」 為了文哥武哥,她願意委曲求全,可退讓也是有底線的,別的都可以,只這個她絕對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沈鐘磬聲音裡帶著一股不耐。
這個笨女人!
他不缺女人獻媚,想爬他床的女人趨之如騖,她不願意,他絕不會勉強,只是,她初一進府母親和各房姨娘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他今晚再不宿這裡,以後她將寸步難行。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甄十娘,「快睡吧。」一抬手熄滅了燭火。
屋子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甄十娘僵直地坐著,直聽到沈鐘磬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才安下心來,聶手聶腳地鑽進被子裡。
哪還能睡得著?
想到明天還要進宮,甄十娘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數綿羊。
第一百零一章 請安
「……什麼,將軍宿在了正屋!」楚欣怡一把摘下剛簪到鬢角的花摔到地上,一腳踩上去。
春蘭一哆嗦,「……奴婢在門口等了大半天不見將軍過來,就尋去了正屋,紅蓼說將軍只將秋jú攆去了暖閣,自己卻留下了,正屋已經息了燈。」
「這個賤人!」
楚欣怡身子晃了晃,她一把扶住眼前的桌案,嘩啦一聲,桌上一支宋清瓷的花觚咕咚倒下,又骨碌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用盡全力才控制著自己沒有把一張桌子整個掀翻了去,眥裂的眼底閃過一絲猙獰。
哪還有一絲白天的沉穩。
「……將軍宿在了正室?」付秀下巴差點掉下來,原本已卸了妝坐在床上,她撲棱跳到地上,「這我可得好好想想。」光著腳在地上來回走。
「姨娘,您仔細地上涼!」結香跟在身後給她穿鞋。
「快,幫我把衣服準備好,我明兒一早就去給夫人請安。」付秀突然一轉身。
正彎腰給她提鞋,結香沒提防她會突然轉過身,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一面揉著屁股,嘴裡嘟囔道,「離明早還有好幾個時辰呢,您著個什麼急?」
也沒理她,付秀兀自翻箱倒櫃地挑選起來。
「……竟只攆了秋jú?」老夫人難得沒有早睡,正歪在大迎枕上和小丫鬟摸花牌,聽了就坐直了身子。
小丫鬟悄悄地退了出去。
「把秋jú攆去了暖閣,將軍和夫人一起宿在了內室。」紫月偷偷覷著老夫人的神色,「……已經熄了燈。」
老夫人臉色就陰沉下來,一揚手扔掉了花牌。
「留在正屋。就是說將軍承認了她……」碧月看著老夫人,「這樣一來,再想攆出去就不容易了。」她無意識地絞著帕子,「您曾說過……」感覺紫月在身後扯自己,碧月聲音戛然而止。
她是說過,這府里有她就沒那賤人,有那賤人,就沒有她!
而且,還是當著滿府下人說的!
老夫人臉漲成了豬肝色。爬滿皺紋的眼底透著一絲陰森的光,一閃一閃的燭火映在上面,有種黑山鬼母般的猙獰。
「將軍心腸軟,憐她有病不忍心攆也是有的,不過就一夜。也說明不了什麼。」紫月小心翼翼地勸道,「老夫人……」
話沒說完,老夫人啪的一掌拍在炕桌上。
紫月一哆嗦,連忙閉了嘴。
碧月低了頭撿散落了一地的花牌。
好半天,老夫人才透出一口氣來,臉色又恢復了一慣的平靜,「……明天是誰跟著進宮?」
「夫人自己帶了一個小丫鬟。剩下那個不是紅蓼就是紅桑。」紫月回道。
「告訴楚姨娘,就說我的意思,明兒就讓紅蓼跟著……」老夫人低頭想了想,吩咐碧月。「你去把紅蓼叫來……」又補充道,「記得,別讓浩然居的人看到。」
碧月怔了一下,眼底瞬間有一絲光芒閃過。「奴婢這就去傳。」
……
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甄十娘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目光慢慢地環視了一圈,落在床前輕柔的細紗上,才驚覺她是在將軍府,撲棱一下坐起來,目光向身邊看去。
沈鐘磬早已出去了。
甄十娘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衾衣完好無損,就長長呼出一口氣,暗道,「……他還算是個君子。」
聽到聲音,秋jú推門進來,「小姐醒了,將軍一早就出去練拳了,說晚上的煙火,不著急入宮,讓奴婢在門口守著等您醒了再進來。」她笑嘻嘻地看著甄十娘的臉色。
想起她昨夜的臨陣倒戈,甄十娘就把臉扭到一邊。
只以為甄十娘是剛和沈鐘磬和房害羞了,秋jú也不害怕,低頭拿了摺疊在椅子上的衣服,嘴裡故意說道,「小姐也別怪奴婢,昨夜將軍臉黑成那樣,奴婢都害怕死了嘛。」臉上做出一副怕兮兮的模樣,心裡卻笑翻了天,「……明兒回去一定要把這個喜訊告訴喜鵲姑姑!」
看著她那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甄十娘就嘆了口氣。
秋jú到底還小,只知道她和沈鐘磬破鏡重圓了就是好事,哪知道她為了文哥武哥這麼違心背意地依著沈鐘磬,真心裡有多苦?
「夫人安好!」穿好衣服,甄十娘一開門,紅蓼紅桑領著小丫鬟齊刷刷地站了一排,見她出來,紛紛福身問安,猛把甄十娘唬了一跳,她身子下意識頓住。
這是怎麼了?
昨晚要洗澡水時還一個個都跟個祖宗似的摔東摔西的給她臉色呢,怎麼突然就轉了性?
一晃神,甄十娘隨即醒悟,「是了,將軍昨夜宿在了這裡。」
果然是權勢壓人,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知道這麼勢力,心裡一陣感慨,她笑著點點頭,不疾不徐地走向洗漱間。
不過一個過客罷了,她犯不上和這些人一般見識。
早有小丫鬟快步跑到前面去給開門。
洗漱完畢,沈鐘磬已練完拳回來了,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瞧見甄十娘推門進來,彆扭地轉過臉去。
他長相英俊,少年奇材,自出道以來,不知有多少女孩為他心碎,還是第一次,自己送上床來卻被人如此嫌棄,心裡有股別樣的滋味,說不出是惱還是羞。
如果不是欠這個女人太多,他一定老死不和她往來。
甄十娘心情卻極好。
為他昨夜的君子行為,對他的印象好了一大截,當時他那麼粗暴地把秋jú攆出去,她還真以為他會霸王硬上弓呢。
她笑盈盈地在他身邊坐下,「將軍回來了,不知老夫人幾時起床。妾現在去請安合不合適?」她記得這古代做人家兒媳婦都是要晨昏定省的。
老夫人不見她是一碼事,她做不做又是另一碼事。
沈鐘磬有些吃驚,「……她昨日才吃了閉門羹,今日竟還主動提出去請安!」他深深地看了甄十娘一眼,「應該起來了,我和你一起去吧。」聲音少有的柔和。
說著,正要起身,就有小丫鬟進來,「……姨娘來請安了。」
甄十娘坐著沒動。
她們大約是來給沈鐘磬請安的。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她就坐這兒等著他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好了。說句心裡話,讓她一個人去見那個據說恨不能她死的婆婆,甄十娘還真有些發竦,有沈鐘磬這句話讓她心安了不少。
沈鐘磬則抬腳就走。到了門口,見甄十娘沒動彈,就回過頭來。
見他停下來看自己,甄十娘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是讓她一起出去見姨娘。
心裡就嘟囔了句,「多說一句話會死人啊!」
什麼事兒都悶在心裡讓人猜,她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都中大獎!
楚欣怡幾人今日都不約而同地裝扮了。個個花枝招展,花團簇錦地站了一排,瞧見沈鐘磬和甄十娘一前一後出來,俱倒抽了口氣。楚欣怡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只片刻,臉色便恢復了平靜,盈盈笑著朝兩人福身。「將軍安好,姐……夫人安好。」怕甄十娘當著一地的奴才給她沒臉。她硬生生地將姐姐兩個字換成了夫人,態度恭敬謙和,儼然就是一個溫溫順順的小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