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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奴婢才不嫁人!」秋jú臉騰地漲紅,「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眉梢帶著股嬌憨的怒意,看上去煞是可愛。

    喜鵲就白了她一眼,「……有事也不派人報個信,下次再敢這樣,我明天就把你嫁出去!」

    秋jú小臉頓時一抽。「……奴婢不是擔心另雇馬車得花銀子嗎?」

    原來,真如甄十娘所料,蕭煜以為她會去,就留了秋jú在那等。

    秋jú高高興興地在蕭府等了一天,結果甄十娘並沒有去。

    怕家裡人擔心,秋jú初八一早就要走,是蕭煜看了甄十娘的信,想到能把這麼大的買賣全權託付給他,甄十娘身子不好不堪顛簸之苦固然是一方面。更可見她心胸的豁達。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

    這世上捨命不舍財的人比比皆是,放在誰,便是病入膏肓,爬也會爬了來把這樁買賣做成了。可她就這麼放心地交給了自己。單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一般男人也做不到!

    原本只是感激她救了母親,欣賞她一身精湛的醫術,見了這言辭切切的信,蕭煜對甄十娘隱隱生出一絲惺惺相惜之感,又想到她那鏡花水月般短暫的生命,就索性讓秋jú又留了一天。他放下手上的事物親自去了趟太醫院,把一切談妥後,才讓秋jú帶了他的信和太醫院的訂單回來。

    「再雇輛馬車能花幾個銀子!」喜鵲白了她一眼。

    以前是她們窮,花一文錢也心疼。現在雖不富餘,可另雇一輛小馬車讓李長海回來也不過幾百文,她們還拿得起,就這麼讓她們牽掛了整整兩天。尤其甄十娘的身體還不好,喜鵲一想想就有氣。

    「奴婢哪……」

    奴婢哪有銀子?

    秋jú小聲辨駁道。話說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讓紀懷鋒出去住客棧的事兒,她臉憋的紫紅,「小姐……奴婢……」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甄十娘以為她嚇著了,就給喜鵲遞了個眼神,「秋jú還小,第一次出門不知輕重,你說一次她就記住了,你別嚇著她。」

    喜鵲就嘆了口氣,「……我也是擔心你,小姐這兩夜都沒睡好。」

    「不是這個……」秋jú搖搖頭,「奴婢知道喜鵲姑姑是擔心奴婢,是……」她眼淚刷地落下來,「奴婢把小姐的銀子都花光了!」從小就沒見過大錢,第一次自己做主花了這麼大一筆錢,秋jú感覺像天塌了似的。

    「什麼?」喜鵲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吃住都在中堂府,她怎麼能花上那麼多銀子。雖然不缺吃穿了,但她們還沒富裕到可以那麼揮霍的地步。

    「你慢慢說……」見秋jú哇哇地哭,甄十娘就啪了啪她後背,「那銀子就是給你應急零花的,你只說清楚都花哪去了就好。」

    聲音祥和,聽不出一絲責備。

    秋jú很快就安定下來,斷斷續續地把讓李長海和紀懷鋒出去住客棧的事兒說了,「……東升客棧一夜也就幾百文,誰知道,上京城的那麼貴,一夜竟要三兩,李二叔說結帳時他們差點被扣下,幸虧紀大哥兜里還有銀子。」東升是梧桐鎮上的小客棧。

    以為上京城的客棧就算貴些,也不過再多幾百文罷了,所以那天她才敢做了那個決定,當時荷包里有一兩碎銀,十兩整的,他們兩人還要吃飯,怕一兩不夠,十兩又掰不開,她就一股腦都給了李長海。

    她哪知道,李長海第一次出門,根本不懂這些,而身為大內侍衛,錦衣玉食慣了的紀懷鋒怎肯聽她的話去找便宜客棧住,三兩銀子一宿的客棧他都覺的委屈,不是李長海反對他會找更大的。

    甄十娘和喜鵲面面相覷。

    這幾天他們一直牽掛這件事呢,不是怕秋jú有負擔,她一回來就問了,見秋jú竟自己想到了,甄十娘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秋jú,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屋子出奇的靜,秋jú臉色有些發白。

    回過神,甄十娘微微笑起來。

    「這件事兒你做的對。」把之前的擔心說了,欣慰道,「我們秋jú長大了!」

    「奴婢這件事做對了?!」眼淚還沒擦乾,秋jú就咧了嘴笑,「小姐不怪奴婢?」

    喜鵲笑罵道,「你總算聰明了一回兒。」

    秋jú不好意思起來,「奴婢一開始也沒想到,都是紀大哥左問又問的,讓奴婢起了戒心。」

    甄十娘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問道,「……他都問了些什麼?」

    秋jú就把紀懷鋒的問話學了一遍,「……奴婢嚇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好,就裝啞巴。」

    「看來小姐平日真沒白教你……」喜鵲聽得驚心動魄。

    甄十娘卻皺緊了眉頭。

    拜訪閨蜜,按說就應該用閨名,怎麼紀懷鋒竟會質疑她不用夫家的姓氏?還是……

    她神色忽然一正,吩咐喜鵲道,「你現在就去找長河,讓他去趟瑞祥藥鋪,求李齊幫忙在梧桐鎮或周邊找一處適合開藥廠的院落……」

    喜鵲疑惑不解,「不是已經買房子了嗎?」

    「那房子太小了。」見喜鵲還瞪著眼,「我原是打算開個小藥廠的,如今蕭大人竟給簽了二十萬粒的契約,那個房子根本不夠折騰……」又道,「開藥廠不僅要交通方便,還要水質好,李齊懂行,讓他幫著挑最合適不過了。」

    更主要的,那房子離祖宅太近!

    從剛剛秋jú的話里,紀懷鋒絕不是質疑她拜訪中堂府為什麼不用夫家的姓氏,而是知道她姓甄,知道她的底細!

    紀懷鋒師門和沈鐘磬有淵源,這也不難理解,可誰知道他們的淵源有多深?

    敢把藥廠開到祖宅旁邊沈鐘磬的眼皮底下,她是算準了他不常來,現在卻憑空多了一個和他淵源甚深的紀懷鋒,將來還會有一堆丫鬟婆子,誰知道他們哪天會背叛自己?

    這藥廠是簡武簡文未來的根基,絕不能有一絲疏忽,免得哪天和沈鐘磬鬧翻了,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我們哪來的銀子?」喜鵲疑慮重重。

    「這個我想辦法,你快去吧!」甄十娘推了她一把,「趁天還沒全黑,路好走。」太醫院的訂單簽了,藥廠的事就得抓緊辦了。

    見甄十娘說的鄭重,喜鵲趿鞋就下了地。

    「是奴婢說錯了什麼,小姐才臨時想換地方開藥廠?」秋jú不安地看著甄十娘。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秋jú總是孩子,不想和她說的太深,甄十娘笑著轉了話題,「蕭老夫人問我怎麼不制阿膠了,你是怎麼說的?」

    「奴婢說您身子不行,險些掉到膠鍋了,昏睡了兩天兩夜……」想起這件事兒,秋jú眼睛還有些發紅,「老夫人聽了,唬得什麼似的,直到奴婢臨回來時還一直囑咐,再不許您熬阿膠給她送。」

    甄十娘哭笑不得。

    這秋jú,也夠會煽情了,看她這樣子,和老夫人說話時一定是哭的稀里嘩啦。

    這下可好,明明一車不值錢的東西,被她這一煽動,都成了她拿命換來的了,蕭老夫不感動才怪。聽了這話,甄十娘感覺自己就是個超級大忽悠,拿一車沙礫換了一車珠寶回來不說,還讓對方感激涕零的。

    她臉色微微發熱。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她正愁怎麼跟蕭煜解釋呢,就讓他認為她是因為這個才讓簡大夫的名號從此銷聲匿跡的好了。

    正想囑咐秋jú以後出去再不許這麼說,就聽秋jú說道,「老夫人還問您是怎麼得的病,奴婢說你是產後血蹦,能撿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這傻孩子,到底還是把她的老底給交出去了。

    甄十娘嘆息一聲,忽然心砰地一跳,「……蕭老夫人知道文哥武哥的事兒了?」

    隱隱地,甄十娘心裡泛起一股不安,蕭煜和沈鐘磬畢竟是莫逆的交情。

    第九十七章 入府

    「嗯……」正說的高興,秋jú沒發現甄十娘的異樣,「老夫人問文哥武哥幾歲了,長的好不好看,聽不聽話,還特別囑咐奴婢下次帶了去讓她瞧瞧,還說峰哥就快三歲了,正想找個玩伴。」

    蕭老夫人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給文哥武哥安排個好未來啊。

    像她們這些寒門小戶,兒子能有幸給這些高幹子弟做陪讀、玩伴,有機會闖入上層社交圈,結交一批高幹子弟,就是一生受用不盡的財富!

    甄十娘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她何德何能,得蕭老夫人如何厚愛?

    一瞬間,因秋jú無意中泄露了簡文簡武的事而生出的那絲不安消失殆盡。

    她不會進將軍府,也不會和沈鐘磬有同進同出的機會,以他妻子的身份遇到蕭煜的概率幾乎是零;蕭煜和蕭老夫人都不知道她是沈鐘磬的妻子,在她們眼裡,她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小醫女,知道了她有兩個孩子也無所謂。

    想通了這些,甄十娘人也明朗起來,聊了一會兒,又囑咐秋jú以後不管對方多熱情再不可這麼掏心掏肝的把家底亮出去,才打發了她去洗漱休息。

    接下來,甄十娘認真跟趙嬤嬤學了幾天宮廷禮儀。

    學禮儀也有說道,一個姿勢,只要你體會了要領,動作做到位了就算過關,但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到位,這得由禮儀嬤嬤說了算,讓你保持一個姿勢不變,端一個時辰也是她,端一天也是她。

    看著沒什麼,可學禮之人吃的苦頭卻就不一樣了。

    這趙嬤嬤來之前受了楚欣怡的賄賂,原是打算修整甄十娘一番的,怎奈甄十娘處事沉靜大方。對她事事尊重外又處處透著機鋒,再看她那一根指頭就戳倒了的身子骨,不折騰都活不起,一旦被折騰倒了。上元節入不了宮,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思來想去,趙嬤嬤索性就打消了整治的念頭,真心調教起來。

    左右那楚欣怡遠在十萬八千里的上京城。甄十娘在這邊學禮儀時吃沒吃苦她也看不到。

    甄十娘大婚時正值選秀年齡,大婚前曾準備選秀女的,後來先帝下旨賜婚,她才被免了選秀義務。可當時也學了全套的宮廷禮儀,如今雖換了靈魂,她對這俱身體原主人的思維經歷沒一點記憶。但這俱身體本身卻是有記憶的。那些複雜繁瑣的禮儀經趙嬤嬤略一提點,她便本能地做了出來,而且做的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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