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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沈妃娘娘滑產已經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平福偷偷覷著安慶侯的神色,「皇后娘娘聽說您為了救她竟被迫答應了六公主和親之事,哭暈了幾次。」

    「侯爺……」一直端坐不語的薛夫人聽了眼淚就掉下來,「侯爺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六公主嫁入那北方苦寒之地,丟盡我們薛氏一族的臉面!」

    安慶侯一陣心煩。

    正要開口呵斥,小丫鬟進來回話,「……鄒閣老來了。」

    安慶侯眼前一亮,「……帶他去書房。」

    「……昨天夜裡壽和宮走水,萬歲剛下旨免了鮑承安的御林軍統領之職,暫由沈鐘磬的副將趙騰代替。」鄒誠接過茶,看著安慶侯揮手打發了小丫鬟,開口說道。

    因一直稱病,安慶侯只初一進宮給萬歲拜了年,之後便一直窩在候府修養,聽了這話,他臉色微變,「鮑承安被免了職?」又不可置信地追問道,「這才大年初三,萬歲就開了殺戒?」一瞬不瞬地看著鄒誠,隱隱地,他心中泛起了一股無邊惶恐。

    他與鮑承安結盟不過幾天,萬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大年初三免了他的職,這意味著什麼?

    如此下去,待六公主出嫁後,這大周還有他薛義的安身之地嗎?

    PS:感覺不太好,改來改去的總不滿意,才發上來。嘻嘻,沈大將軍想主動獻身報恩了,可我家十娘不稀罕。

    第八十八章 急症

    「……萬歲這是徹底對侯爺生出戒心了啊。」鄒誠幽幽嘆息一聲,「出了正月,祁國就要下聘迎娶六公主了,婚期也就在三四月間了,侯爺當斷不斷……」聲音戛然而止,鄒誠痛心疾首地搖搖頭,「我活了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軟弱的一國之君,只會在家裡一力排除異己,謀害忠良,對外除了割地賠款嫁公主,他還有什麼能耐!」

    書房頓時一靜。

    良久,安慶侯猛一拍桌子,「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能讓六公主這麼嫁了!」萬歲步步緊逼,烹鼎相煎,他已經沒時間了,若想後半生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他必須在六公主出嫁前動作。

    狠狠咬了咬牙,安慶侯眼底閃過一抹壯士斷腕的決絕。

    「哪那麼容易?」鄒誠搖搖頭,「沈鐘磬上次調動的兩萬大軍一直就沒撤回豐谷,上京城若有個風吹糙動,一息之間便可到達。」言語間有股大勢已去的慷慨。

    沈鐘磬!

    聽到這個名字,安慶侯使勁磨了磨牙。

    若不是他調兵挾住上京城的兩肋,他又怎麼會被迫向萬歲妥協,同意六公主和親。

    「若上京城四門緊閉……」安慶侯一字一字說道,「他的兩萬大軍需要多久能攻破城門?」

    「這……」鄒誠搖搖頭,疑惑地看著安慶侯,「侯爺的意思?」

    「擒賊擒王,我們只要找對了時機,出其不意花上半個時辰在紫禁城內控制住一人……」安慶侯一字一字地說道,「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找對了時機?」鄒誠喃喃自語,「……什麼時機最好?」忽然眼前一亮,他抬頭看著安慶侯,「上元節!」

    「上元節!」

    安慶侯異口同聲說道。

    兩人同時住口。靜靜地看著對方,忽然,同時哈哈大笑。

    英雄所見略同。

    鄒誠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看著安慶侯急促說道,「……萬歲已經訂了由大皇子護送六公主和親,侯爺就籍此上書萬歲推薦沈鐘磬親自帶兵保護。」

    「皺賢弟所言極是。」安慶侯點點頭,「如此一來正可迷惑萬歲,以為我們是調虎離山,打算待六公主和親後動作!」說著話。他抬頭看著鄒誠,「……此事還得賢弟親自去見見祁國使者。」

    這件事由祁國使者主張比他推薦更好。

    「好!」鄒誠站起身來,「侯爺不說,我也正要去拜訪祁使呢。」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陰了下來,遠山近樹亭台樓閣都籠罩在一片霧瘴中。幽幽暗暗的,抬頭望著半空中零零落落飛舞下來碎雪,安慶侯微微眯起了眼:

    沈鐘磬!

    等到上元節,老夫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

    初四一早,用了飯,甄十娘就坐在炕邊和沈鐘磬說閒話。

    「……冬天找不到食物,餓昏了的狼便會結群襲擊馬隊。他們緊緊追隨著馬隊,靜靜等待戰機,大都會在後半夜發動,一條條銀灰色的大狼從四面八方衝進了馬隊。首先攻擊小馬駒,一口一匹,迅速地咬殺了,卻不急於去吞食。而是繼續撲殺其他馬匹,狼也會三五成群地圍攻大馬。竄到大馬腹下倒掛在馬肚子上,用利爪劃破馬腹然後翻滾出去,肚子破了個大洞,馬還會隨著慣性向前奔出幾丈遠,踩爛了自己的腸子,倒斃在地上……」

    甄十娘前世是北方人,對北方的糙原牧場,大漠孤煙,民風民俗都很熟悉,想到萬歲有統一燕祁的野心,沈鐘磬也一直在籌謀,而她看過大周志,燕祁就在大周北方,尤其祁國是個以遊牧為主的國家,那是一塊沈鐘磬不熟悉的領域,她便拉家常似的給他講起了這些。

    一場戰爭,為將者不僅僅是要了解對方兵力布置,軍事防禦,還必須了解身處環境可能發生的這類天災人禍,有時候,往往就是這些細微末節,決定了一場戰爭的勝負。

    天天給簡文簡武講故事,甄十娘的口才早練出來了,一段狼災被她娓娓說來,直是聲情並茂,瞧見沈鐘磬目光閃閃,聽的聚精會神,甄十娘嘴角就彎了彎。

    她賭對了,他果然愛聽這些。

    只有和他搞好關係,她才能在今後的小媳婦生涯中獲得更多的權益和自由。

    正說在接骨眼上,院子裡一陣大亂,李齊媳婦喇叭似的變了調的大嗓門傳了進來,「阿憂……阿憂……快救命啊……」

    聲音都變了,一定是有人病危!

    天,沈鐘磬就在這兒,這不是硬往刀口上撞嗎?

    繞是冷靜,此時甄十娘腦袋也一片空白,秋jú早白了臉,見甄十娘目光看過來,二話不說撒腿就往外跑。

    「……誰這麼大嗓門?」故事正聽到興頭上,沈鐘磬就皺皺眉頭。

    見他沒聽出來李齊媳婦的聲音,甄十娘心略略安了些,「是鄰居,可能家裡出了什麼事兒,將軍稍等,妾去看看就來。」

    起身給沈鐘磬杯里續滿茶水,甄十娘強制鎮靜地緩緩走出來,一關上東屋門,她就匆匆地朝外走,剛穿過迴廊,正遇見推門進來的秋jú,氣喘吁吁地叫了一聲,「小姐!」

    「怎麼回事?」甄十娘一把將她推到門外,回手關上門。

    「是於大伯家的狗子,被花生嗆了氣管,人快不行了,趕巧李伯母在哪兒,就領了這兒來……」 秋jú捂著胸口大喘了一口氣,「被喜鵲姑姑領她屋裡去了。」

    甄十娘扭頭一瞧,喜鵲正在西次間門口朝她招手,嘴裡打著啞語,另一隻手悄悄指著西屋,忙扭過頭吩咐秋jú,「你先去迴廊里守著,攔著將軍別讓他過來,我過去看看。」

    病人都送到家來了,今天她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聖人云,欲將滅之,必先學之,想滅了燕祁,首先要學會他們的技術,了解他們的習俗,自從得勝還朝,萬歲向他透露統一三國之志,這半年來,他明理閒散,暗中卻一直加緊籌備開馬市,練騎兵,收集燕祁兩國的情報。

    北人擅騎she,他一直認為只要練好了騎she,就可以滅了十幾年沒有戰火早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燕、祁,卻從沒想過,深入祁國腹地,還會遇到狼災和荒無人煙的幾天都走不出去的乾旱沙漠,如果不事先了解這些,他年一旦他帶兵深入,遭遇狼災或者沒有任何標記可辨別方向的沙漠……

    幸虧甄十娘的故事提醒了他!

    心驚的同時,他渴望了解更多關於北方荒漠狼煙的故事,誰知,他正聽得興致勃勃,那面竟來了這麼一出。

    就好似聽評書正聽到高氵朝處,說書人卻啪地一拍鎮堂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左等甄十娘不回來,右等還不回來,沈鐘磬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煩躁。

    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榮升抬腳走了出去。

    「你怎麼出來了?」 秋jú正六神無主地在迴廊里轉悠,瞧見榮升出來,嚇了一跳,「你快進去躲著,讓鄰居們撞見小姐屋裡竟有男人,會毀了清白。」

    五年來,甄十娘一直以寡婦自居,她是名震大周的大將軍嫡妻的尷尬身份在梧桐鎮上也見不得光,秋jú早養成了慣性思維,一著急就脫口說了出來。

    榮升嘴張的老大合不上。

    這話說的,怎麼好似他家將軍是偷情來的?

    要說清白,大奶奶的清白早在七年前就給了他家將軍,他們是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夫妻,怎麼就見不得人了?

    「……還愣著幹什麼,你快進去啊。」一直擔心甄十娘就是簡大夫的身份會被揭穿,秋jú心本就亂遭遭的,哪想到自己話里的毛病了,見榮升還站在哪兒,就用手推他,「快點!」

    感覺周圍空氣冷森森的,秋jú下意識地抬起頭,沈鐘磬正臉色青黑站在東屋門口。

    「將軍……」秋jú渾身一哆嗦,腦袋嗡嗡直響。

    有心想堵住門口不讓沈鐘磬出去,可雙腿軟軟的,一步也挪不開,不是後背還有一堵牆,她早就癱了。

    見過沈鐘磬黑臉,秋jú卻從沒見這樣震怒的他,渾身透出的那股無形煞氣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吞噬,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嘶喊,「完了,完了,小姐就是簡大夫的事情怕是再藏不住了!」秋jú全不知道,沈鐘磬之所以暴怒,全因她剛剛的一句話。

    「將軍……」見沈鐘磬一步一步走過來,榮升下意識地擋在秋jú跟前,對上他寒意森森的目光,又期期艾艾地閃到一邊。

    秋jú嘴唇發白,哆哆嗦嗦地發不出聲音。

    「外面怎麼回事?」出乎榮升意料,沈鐘磬並沒有質問秋jú剛剛的話。

    「外……外面……」秋jú腦袋一片空白,嘴裡不受控制地說道,「於大伯家的狗子吃花生嗆著了,來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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