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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好!」甄十娘緩緩透出一口氣。

    接下來,甄十娘卻是不敢再逞強,著實好好養了段日子。

    這日一大早,正和秋jú在院裡撿蓮藕,瑞祥藥鋪的李齊媳婦急三火四地趕了來。

    「……知道您身體不好,原是不敢打擾的,可這次您怎麼也得幫幫忙。」李齊媳婦抱著手連連給甄十娘作揖。

    「怎麼了?」甄十娘就摘了手套站起身來。

    「是西溝的獵戶柳麻子家的小兒子二貴,幾天前病了,馮大夫給瞧的,說是風寒,用了兩副藥,起初已經見了強,誰知突然就厲害了,腦袋腫的像牛頭,人被用門板抬了來,你李大哥又請了達仁堂馬大夫,也說是風寒,說馮大夫的用藥沒毛病,可二貴就是不醒……」想到柳二貴眼見就沒氣了,一家人堵在瑞祥藥鋪門口哭鬧不休,李齊媳婦眼巴巴地看著甄十娘,「阿憂好歹過去給瞧瞧……」

    第三十六章 頭瘟

    「你去把我的斗笠拿來。」甄十娘二話不說,把手套扔給秋jú,一邊往屋裡走,嘴裡吩咐她。

    「小姐!」秋jú一把抓住甄十娘,睜著大眼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這些日子甄十娘連走路身子都發軟,怎麼能出診?

    「我就去診診脈,累不著的。」甄十娘輕聲哄她。

    秋jú兀自倔強地抿著唇,抓著甄十娘不撒手。

    李齊媳婦就訕訕地笑,「……秋jú姑娘放心,知道阿憂身子不好,我已經雇了馬車,就在胡同外的對街等著,阿憂去了也只是幫著診脈,藥堂里有夥計,絕不會累著的。」

    這兩年簡大夫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而且唯有她家能請出來,使得去藥鋪瞧病的人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紅火,甄十娘可是她們家藥鋪的祥瑞,李齊媳婦直恨不能把甄十娘打板供起來,對秋jú喜鵲也都極客氣。

    見秋jú兀自不動,李齊媳婦急得臉色漲紅,「阿憂……這……」她急躁地看著甄十娘。

    柳二貴就快沒氣了,藥鋪門口被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生意都做不了,越耽誤,對藥鋪聲譽的影響就越大。

    甄十娘輕輕拍了拍秋jú,「你快去。」祥和的語氣透著股不容置疑。

    秋jú嘟著嘴,不甘不願地進屋拿了斗笠,一邊幫甄十娘戴上,嘴裡商量道,「要不,奴婢跟您去吧,」

    這怎麼行!

    秋jú年齡雖小,可每日上山打柴、下地幹活、去糧肆買糧,加上人又活潑討喜,梧桐鎮沒不認識她的,若讓她跟著,不出半日,這整條鎮子就都知道那個神秘的簡大夫就是她甄十娘了,求醫的人還不得把祖宅的門給擠扁了?

    更重要的,若被沈鐘磬知道了,怕是連和離都省得談了,直接就會送來三尺白綾和一杯毒酒。

    「不用。」甄十娘指著院裡的蓮藕囑咐道,「……你就在家繼續收拾蓮藕吧,把壞的小的撿出來洗了做藕粉,張大哥一會兒就會領人來買,價錢我昨兒就談好了,半文錢一斤,你記得把銀子收了。」

    「秋jú姑娘放心,瞧完病,我一準用車把阿憂送回來!」見秋jú兀自不放心,李齊媳婦滿臉堆笑地連連承諾。

    ……

    瑞祥藥鋪門前聚滿了人。

    「……大家看看,這是什麼狗屁庸醫,好好孩子,一副藥就成了這樣!」柳麻子堵著藥鋪門破口大罵,「今天你若不給個交代,就一副藥也別想賣!」

    他本就長的凶,又常年打獵帶了一身煞氣,鐵塔般往那一站,活脫脫一個凶神惡煞,誰還敢進去買藥?

    都聚在瑞祥門口看著裹了棉被躺在門板上的柳二貴指指點點。

    二貴娘伏在門板前嚎啕大哭,「我的兒啊,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內人已經去請簡大夫簡神醫了,柳大哥有話進屋慢慢說……」李齊滿頭大汗,已經哀求的口感舌燥,就差給柳麻子跪下磕頭了。

    「什麼……神醫不神醫的!」懾於簡大夫的威名,柳麻子到底沒敢說出狗屁神醫四個字,他指著門板上昏迷不醒的柳二貴,「我兒子就在這兒,今兒你們若治好也就罷了,若治不好,我就要你們一家賠命!」他抽出腰間一把打獵用的彎刀在李齊眼前晃了晃。

    瞧見眼前寒光一閃,李齊渾身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他腿一軟,險些癱在地上,勉強扶著門柱站住,一抬頭,正瞧見甄十娘的馬車過來,立時扯著嗓子大喊,「簡大夫來了!」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

    嘈雜聲頓時一靜,眾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

    「馭……」馬車在人群後停下。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簡大夫來了!」扶甄十娘下了馬車,李齊媳婦一面用身子護著她,一面招呼眾人讓開。

    甄十娘怕被人認出,李齊媳婦比她還怕。

    一旦甄十娘被人認出,怕是再沒人肯來這裡瞧病買藥了,甄十娘家就直接成了醫堂。

    雖看不見臉,但一見甄十娘這身招牌打扮,眾人立即就給讓出了一條路。

    二貴娘也止了哭,閃身把門板讓開,「求求簡大夫好歹救救我家二貴……」

    吵鬧叫囂都是因為內心深處害怕失去兒子的惶恐,如今見到傳說中高深莫測的神醫真的來了,柳麻子夫婦哪還敢再鬧,生怕耽誤了兒子的救治,對甄十娘卻是畢恭畢敬。

    「……四天前來的。」見甄十娘蹲下給二貴號脈,馮喜才敢從藥鋪里灰頭土臉地鑽出來,「……初來時目赤面紅,憎寒發熱,診得脈浮數,按之弦細……確診是風寒,用厚朴,大黃,枳實,芒硝,服後當日就見了強,誰知第二天頭臉都腫了,我又加了甘糙,板藍,生薑……」馮喜嘟嘟囔囔地說著,眼看著二貴就剩一口氣,臉色一陣發綠,「依簡大夫看,難到不是寒症?」又搖搖頭,自語自語道,「……不對啊,無論脈象還是表象都是典型的惡寒啊。」

    這的確是寒症。

    但不是普通的風寒,是大頭瘟!

    診了脈,翻看了眼瞼舌苔,看著腦袋腫的跟牛頭似的柳二貴,甄十娘已經確定,他得了大頭瘟。雖沒親眼見過這種病例,可前世的導師講傷寒論時,特意提到過這種病。

    大頭瘟,又叫大頭傷寒,系風熱邪毒引起,主要特徵就是頭面腫漲,發熱,多在冬春發做,最可怕的是,這種病傳染性極強,又被古人稱為瘟病。

    記得導師講這種病時,她也查過資料,在古代,的確爆發過類似的頭瘟,蝦蟆瘟等,一旦染上,大多不救,想起這些,甄十娘眉頭擰成了疙瘩。

    不是現代,這裡的醫療條件這麼差,人又迷信……會不會暴發瘟疫?

    「……我兒子得的到底是什麼病?」見甄十娘沉吟不語,二貴娘心騰地懸了起來。

    「真的是風寒嗎?」柳麻子也跟著問,「……能不能治?」

    「能!」回過神,甄十娘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真的能治?」人群中騰地竄出一個身著錦緞,三十左右的男子,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甄十娘,「這是瘟病,我幾年前曾在巫熹見過,一旦染上便沒得治,當時整鎮子的人都死絕了!」

    似是又想起了當年的慘狀,話說出口,那男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第三十七章 壓下

    「……什麼,二貴得了瘟病?!」二貴娘嗷的一聲叫出來,跟著就嚎啕大哭起來。

    「你才得了瘟病!」柳麻子眼騰地就紅了,連額頭的青筋都蹦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那男子的脖領。

    「我的確見過這種病人。」看劉麻子五大三粗跟頭豹子似的,誰知一把竟沒拎動那男子,反被他一把撫開,那男子和聲和氣地指指柳二貴的腦袋,「頭腫的這麼大,任誰見過一次都不會忘!」又指向甄十娘,「若不是她說能治,我是死也不會說出來的,這位大哥您也別生氣,我又不是大夫,只是看著這孩子頭腫的跟那種瘟證一模一樣,才想起了當初巫熹鎮的那場瘟疫,您就當我瞎說好了……」

    不解釋還好,他這一解釋,人群立時炸了鍋,有人已經開始悄悄向後退去,如躲避瘟神般躲著劉麻子一家人。

    連李齊都驚的臉色煞白。

    古代醫療技術落後,一旦染上瘟疫,十有八九是死,一提到瘟字,沒有不怕的。

    見場面失控,甄十娘啪啪啪,使勁拍了幾下手,「大家靜一靜!」見柳麻子兀自鬥雞似的瞪著那男子不依不饒,就沉聲道,「我說過,這病我能治,你再鬧下去,你兒子真就沒救了!」聲音不高,卻透著十足的威嚴。

    柳麻子立即退到門板邊,又朝甄十娘連連作揖,「求簡大夫好歹救救我兒子!」

    二貴娘也止了哭,跪在地上朝甄十娘連連磕頭,儼然甄十娘就是能起死回生的觀世音菩薩。

    嘴裡說不信,但柳二貴病的這麼奇怪,聯想起自己這兩天身上也直發冷,和二貴剛剛染病時的症狀一模一樣,二貴娘心裡早已相信了那男人的話。

    自己一家很可能染上了瘟病!

    「簡大夫是遠近聞名的神醫,你就給咱們一個準話,他到底是不是瘟病?」人群中有人大喊。

    當然是瘟病!

    可甄十娘也知道,一旦她說了真話,這裡立馬就會發生一場八級地震。

    「……他不過是風邪入體,幾副藥就好,還談不上瘟。」見眾人鬆懈下來,她話題一轉,「雖不是瘟病,但這病也像傷寒一樣會傳染,大家別圍都在這裡,散了吧,事後我會留下方子,若有人擔心被傳染,下午過來抓副藥吃就沒事了。」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令場上緊繃的氣氛頓時輕鬆下來,雖然聽說這病會傳染還是有人緊張,但卻不向先前那麼恐懼了。

    眼前的這位簡神醫,自出道就從來沒有失過手,她說不是瘟病就不是瘟病,她的話這鎮上沒有不信的。只是,難得見到這位遠近聞名的簡神醫,場上卻是沒幾個人肯走,都想看看她怎麼出手治病。

    不再理會遲疑不去的眾人,甄十娘兀自叫人將柳二貴抬入病房。

    為了方便那些需要隨時觀察的重病號,在甄十娘建議下,李齊特意在藥堂後院加蓋了十幾間屋子做病房,遇到住在這裡治病的人,除了收診療費以外,還另外單收一份房租,不僅病人多了,收入也高,李齊打心裡信服甄十娘,逢人便誇她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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