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她餓死了最好!

    「家裡連床像樣的被子都沒有。」沈鐘磬又嘆了口氣。

    所以他產生同情心了,這次去壓根就沒提和離的事兒?!

    楚欣怡暗暗咬了咬牙。

    都說鐵漢柔情,別看沈鐘磬外表剛硬,其實內心深處卻是極軟的,她就是抓住了他這一點,才能得以在將軍府里呼風喚雨,甄十娘這哭窮的技倆能騙沈鐘磬,怎能騙過她楚欣怡!

    想到這兒,楚欣怡不覺暗暗後悔自己不該莽撞,竟讓沈鐘磬去找甄十娘談和離之事,「早知這樣,我親自出頭就好了。」心裡後悔,嘴上卻嘆了口氣,「要不,大爺就把她接回來吧,這麼多年了,想是她也早知道錯了。」見沈鐘磬沒言語,她心裡咯噔一下,「他不是真想把她接回了吧?」慌亂中,口不擇言地試探道,「姐妹當中,數婢妾進門最晚,掌管中饋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大奶奶若回來了,也正可接管過去。」

    正打算和離呢,他怎麼可能讓甄十娘回來掌管將軍府中饋!

    他雖沒明說,但這點楚欣怡應該比誰都清楚。不是單純的同情,她這話卻是帶了心機的。

    常年出征在外,沈鐘磬心思從不用在女人身上,他很少管內宅之事,更不耐煩操心後院女人間的爭鬥,可他並不笨,否則,他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從茶水中抬起頭,他靜靜地看著楚欣怡。

    「將軍……」第一次被沈鐘磬用這種目光看,楚欣怡有些發毛,她嬌顛地叫了一聲。

    回過神,沈鐘磬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連喝了幾口,道,「……這話怡兒以後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讓她掌管中饋的。」正當楚欣怡神色一輕,沈鐘磬話題卻一轉,「我這幾年出征在外,怡兒也辛苦了,當初把中饋交給你,我確實沒為你設身處地考慮,若實在覺的累……」他聲音有些遲疑,「就讓楓兒過來幫襯些吧,你們五個中她排行最大,又是嫻姐的親娘,有她幫你再不會有人說閒話,你也能有空閒多陪陪我。」

    嫻姐是沈鐘磬唯一的女兒,是大姨娘楊楓所生,閨名沈孝嫻。

    什麼?

    讓大姨娘幫她?

    楚欣怡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緊緊握拳的手指都扣到了肉里。

    可偏偏地,這是她的提議。

    「將軍說的是,婢妾老早就想讓大姐幫忙了,只是將軍可能忘了,前年因婢妾病了,大姐僅管了半年家,就虛購食材貪墨了五百多兩銀子……」

    二年前因被其他姨娘擠兌,楚欣怡索性稱病撂挑子,本想給大家來個下馬威,不想沈老夫人卻趁勢讓大姨娘楊楓接管了中饋,楊楓原本也是個聰明的,奈何楚欣怡主持中饋多年,這府內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處處使絆子不說,還令人挑唆楊楓行私。

    平日也謠傳楚欣怡暗吞公中銀子,還挪用公中銀子偷偷在外放印子錢,聽了這些主意,大姨娘也活了心,剛開始只貪個幾十兩,都盡數花到了老夫人身上,日子久了見無人追究,膽子便越來越大,直落入了楚欣怡的圈套。

    這事兒沈鐘磬也知道,當時念她貪墨的銀子大都花到了母親身上,又是他唯一女兒的生母,便也沒追究,只是收回了主持中饋的權利,依然交由楚欣怡掌管。

    今日楚欣怡重提這事兒,便是一口軟軟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看著她一臉柔順的模樣,一時間,沈鐘磬竟有些索然。

    見楚欣怡嬌顛地撲過來,就順勢抱住她嬉鬧了一番,因指著她鼻子說道,「……這可是你不要人幫的,以後再不要跟我抱怨。」

    見他全無戒心,剛剛的提議只是隨口一說,楚欣怡便放下了心裡的惴惴,嘴裡佯作嬌怒,「瞧將軍說道,婢妾也不過抱怨一句,您就來這一出,真真的婢妾以後只做啞巴算了。」見沈鐘磬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嘆息一聲,「罷了,罷了,婢妾這輩子是被你算計了去,少不得要為你做一輩子牛馬……」

    正說著,春紅敲門進來,「……老夫人回來了,請將軍過去。」

    第二十九章 選媳

    沈鐘磬一回府首先就去了上房,聽說老夫人去了安慶侯府,他這才來了碧竹園。

    聽說老夫人回來了,他鬆開楚欣怡站起來,「……怡兒先歇著吧。」一邊理了理衣服,抬腳向外走去。

    「婢妾等將軍回來一起用晚飯?」親自送到門口,楚欣怡隱晦地邀請道。

    按輪值,沈鐘磬今夜是自由的。

    「嗯……」沈鐘磬想了想,「怡兒自己用吧,晚上我在母親那用。」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五姨娘臉色慢慢地陰了下來。

    「楊姨娘才遣人來問,今年的冬衣什麼時候做?」扶楚欣怡進了屋,春紅趁機回道。

    「……離冬天大老遠呢,她著什麼急?」一聽楊姨娘三個字,楚欣怡打心底竄出一股火氣,「……還少了她穿的不曾,你告訴她,若擔心沒冬衣穿,只管讓她去找將軍要!」

    「瞧姨娘說的,誰擔心您不給冬衣穿了。」春紅撲哧一笑,「是她悄悄打發了杜鵑來問奴婢的,好像她娘家哥哥開了個錦衣坊,八成她是想給他哥哥招攬生意。」

    「你只告訴她,若每件冬衣給我提一兩銀子,我就讓她哥哥做!」想起沈鐘磬讓楊楓幫她管理中饋的話,楚欣怡嗤笑一聲,「……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什麼她都想插一手!」

    小丫鬟的冬衣通共也不到一兩,都提給她,錦衣坊還掙什麼?

    也知楚欣怡這是氣話,春紅低了頭不言語。

    低頭想了想,楚欣怡忽然抬起頭,「你去找三爺,讓他親自去趟梧桐鎮,查查將軍這兩天都做了什麼?」

    說著話,楚欣怡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來,她得親自去趟梧桐鎮了。」

    ……

    「將軍……」榮升正等在碧竹園外,見沈鐘磬出來,就迎了上來。

    看到是他,沈鐘磬怔了下,「怎麼在這兒等著?」

    榮升笑道,「奴才正要進去找您,看到碧月姐姐來請您,想著您馬上出來了,就沒進去。」

    「……什麼事兒?」沈鐘磬一路朝前走,嘴裡問道。

    榮升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奴才打聽到了,四年前喜鵲的確來替大奶奶要過月例銀子,在府門外跪了一上午,口口聲聲要見您,求您救大奶奶一命。」

    在梧桐鎮,榮升私下裡問過喜鵲為什麼不去將軍府求助,喜鵲告訴他四年前曾來求過,被打了出去,之後甄十娘就再不許她來上京求將軍,榮升便把這件事告訴了沈鐘磬。

    「什麼?」沈鐘磬騰地站住。

    這事兒他怎麼竟一點都不知道。

    「那時正趕上將軍出征在外,五姨娘主持中饋,把喜鵲毒打了一頓給攆走了,還揚言她再敢來要銀子就打斷她的腿。」知道沈鐘磬對楚欣怡的寵,榮升偷偷瞧著他的神色,「這件事府很多人都知道,因您不喜大奶奶,自然沒人敢跟您說。」

    「怎麼會?」沈鐘磬心裡兀自不信,「……怡兒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又追問道,「你確信是五姨娘讓人做的,不是二門上打了她的旗號?」

    現在的楚欣怡或許會汲汲於名利,但,四年前的她絕不會這樣。

    「奴才怎敢騙將軍?」榮升辯駁道,「當初就是春紅帶人打的,喜鵲人腦袋都被打成了豬頭,小六子在一邊看著都不忍心,後來瞧著沒人,偷偷給雇了輛馬車送走了。」偷偷覷著沈鐘磬的神色,「要不,奴才把小六子叫來,您晚上再親自問問?」小六子就是當年守二門的小廝。

    沈鐘磬眼底泛起一股濃濃的失望,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去。

    「興許大奶奶就是那時得了病,喜鵲才會來求您。」榮升小跑著跟上去。

    沈鐘磬只沉著臉大步往前走。

    「……什麼事兒母親竟這麼高興?」來到老夫人的養心院,沈鐘磬遠遠地就聽到小丫鬟的嬉笑聲,他快步進了屋。

    沈夫人正和小丫鬟拿著幾軸畫像端詳,見他進來,笑呵呵招呼道,「磬兒快過來坐。」吩咐大丫鬟紫月,「快給將軍上茶。」

    紫月應了一聲,快步走出去。

    「……聽說母親去了安慶侯府?」安慶侯薛義是當朝皇后的父親,仗著女兒是皇后和萬歲的縱容,幾年來廣結黨羽,獨霸朝綱,已遭了萬歲的猜忌,聽說老夫人竟去了他府上,沈鐘磬心裡非常反感,可畢竟是母親,他臉上卻沒表露出來,只隨意地在老夫人身邊坐下,「這是什麼?」伸手拿過一軸畫展開,不覺怔住。

    畫中竟是一位體態輕盈,端莊嫻熟的妙齡女子。

    「母親……這……是……」沈鐘磬聲音有些錯愕。

    「……俊不俊?」老夫人又笑呵呵地拿起另一副畫在沈鐘磬面前展開,「磬兒再看看這幅。」

    「母親……」沈鐘磬沒接畫,低沉地叫了一聲。

    「她就是安慶侯的十小姐,十三歲,磬兒別看她年齡小,卻是個即沉穩又識大體的。」沈夫人指著畫中閉月羞花般的女孩,「今兒是安慶侯重孫子顯哥的洗三禮,府里請了戲班子,這丫頭就和我們幾個老人坐一起看戲,別的孩子進進出出地又笑又鬧,一刻也坐不住,只她文文靜靜地陪我聊天,溫聲細語的,怎麼看怎麼讓人打心裡喜歡……」笑看著沈鐘磬,「我找人看過,都說她是旺夫像。」壓低了聲音,「腰細屁股大,將來准能生兒子。」雖然家裡有五房姨娘,可一直以來,沈鐘磬膝下只有一女,這讓老夫人格外心急。

    碧月紫月就掩了嘴吃吃地笑。

    沈鐘磬臉色漲紅,「母親……」語氣中帶著股濃濃的不滿。

    沈老夫人終於放下畫像,她神色一正,「磬兒今非惜比,以後這些內眷間的應酬鐵定是少不了的,若能有個賢惠媳婦幫襯,我也省了心,再不用這麼拼上老骨頭去幫你應酬了……」語氣祥和,卻透著股不容置疑,「在府里磬兒讓姨娘主持中饋倒也沒什麼,但在外面,這禮尚往來的事情卻是萬萬不能由姨娘出面的。」她語重心長地看著沈鐘磬,「那會打了人家的臉。」說著話,老夫人幽幽嘆息一聲。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