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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嗯,我也這麼想。」甄十娘微笑著點點頭,心裡卻一陣苦澀,「這可不是前世,講究人人平等,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我不過一個孤苦無依的罪臣之女,哪有資本和他談條件,若我果真不答應,只怕是他殺了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吧?」
心裡苦笑連連,甄十娘瞧見喜鵲臉色發白,就拉了她的手,「你也看見了,這麼多年沒有他,我們一樣過得好好的。」輕鬆地笑了笑,「……其實我打心裡盼著能離開他呢。」拋開對即將面臨的流浪生活的惶恐,這也算是甄十娘的心裡話。
她不怕流浪,可以落魄街頭,但簡文簡武還太小。
被休棄出門和被遺棄在祖宅里怎麼能比!
見甄十娘笑得輕鬆,喜鵲心裡一陣難過,只是,她也知道,這件事她們是沒有選擇的,她使勁咬著牙根,勉強扯了個笑,「……小姐說的是,至少以後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地賣藥了。」使勁眨眨眼,逼回眼底泛起的一層水霧,「奴婢明兒就讓長河出去找一找,附近有沒有租金便宜的房子。」
「也不用太好,能住人就行。」甄十娘點點頭,「最好能……」
正說著,院外一陣嘈雜,接著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
三人臉色大變,瞬間止了聲。
第二十七章 送貨
「……有人在家嗎?」隨著咚咚咚的敲門聲,門外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小的是受榮升公子之託來送貨的。」
送貨?
屋裡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秋jú突然一個高蹦起來,「奴婢去看看!」
「你仔細些,看準了再開門。」甄十娘也扶著炕沿站起來。
是糧肆的夥計二柱,推了三四袋米麵,一大桶油等在門口,常去買糧,秋jú認識他,忙打開大門,「二柱哥這是幹什麼?」
「是一位榮大爺買的米麵讓小的送過來。」二柱滿臉堆笑,「說只要一提榮升,您就知道。」
「是將軍。」秋jú回頭看向跟著出來的甄十娘。
「推進來吧。」甄十娘吩咐道。
這頭剛送走二柱,那頭又有肉鋪的夥計送來二十斤豬肉,接著錦緞坊的夥計又送來了幾套嶄新的被褥,最令甄十娘哭笑不得的是,瑞祥藥鋪的李齊媳婦竟親自送了二斤阿膠來,「是榮大爺訂的貨,讓給您送來。」
看著李齊媳婦滿眼疑惑,甄十娘含混地解釋說「……我去年無意中救了將軍的愛妾,大約他是來報恩的吧。」又道,「將軍聽說我姓簡,還問是不是熬製阿膠的簡大夫,說要幫我聯繫往太醫院送阿膠呢。」
李齊媳婦神色頓時一緊,「阿憂答應了?」
甄十娘撲哧一笑,「……若答應了,他怎麼還會讓您往這送阿膠?」神色忽然一正,「我身子骨不行,也是怕太醫院要貨又急又多供不上,沒得惹麻煩,便謊稱那阿膠不是我熬的。」她靜靜地看著李齊媳婦。
李齊媳婦就擦擦汗,「阿憂放心,我絕不會把您的身份透露出去。」
笑話,真讓她往太醫院送貨,她家藥鋪的生意立馬就會一落千丈,就是因為簡記阿膠出了名,她的藥鋪才有今天的興隆。
這顆搖錢樹,她可要死死地攥緊了。
念頭閃過,李齊媳婦臉色更家諂媚。
甄十娘就滿意地點點頭。
送走李齊媳婦,主僕三人對著滿屋的東西,你看看,我看看你。
喜鵲一臉疑惑,「都準備和離了,將軍為什麼還要送這些?」沒的讓人誤會。
「不知道。」甄十娘自嘲道,「大約是想賄賂我,好讓我痛快地跟他和離吧?」心裡卻嘆息一聲,「他這是不許我再拋頭露面啊,真是個自私又霸道的男人!」
早上她才說,她不與外人來往,那柴米油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他馬上就送來了這些柴米油鹽,用心昭然若揭。
「小姐就沒一句正經的。」喜鵲不滿地搖搖頭。
「他送來我們就吃!」甄十娘泰然自若道。
她好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來住這一夜,她伺候的可是毫不含糊。
喜鵲就嘆口氣,若沒甄十娘提醒,見到這些她會很高興,現在的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沈鐘磬是回心轉意,想善待她家小姐了,「這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讓人費解。」
又使勁搖搖頭,喜鵲心頭籠著一層陰霾。
……
楚欣怡神色安然地躺在美人榻上,塌邊放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小盅,裡面是用上好的東珠研的珍珠粉,春紅正拿著個形似碾子的翠綠色古玉棒半跪在美人榻邊,一邊輕輕地按摩著她的兩頰,低聲說道,「……三少爺剛傳信來,將軍昨兒去了梧桐鎮。」
三少爺是楚欣怡的娘家三表弟,叫楊濤,原是個不務正業的,這以後楚欣怡發達了,便投靠了過來,專門負責給她打聽將軍府外的事情。
「去了梧桐鎮?」楚欣怡驀然睜開眼睛,繼而閃閃地亮起來。
他終於決定去處置甄十娘了!
只是,不知被冷落了五年,那甄十娘肯不肯放手?
想到這兒,她推了春紅一把,「……你去看看將軍回來沒,去哪個院了?」
「是。」春紅應了一聲,剛站起來,就聽外面小丫鬟的清亮亮的聲音傳來,「將軍安好!」
他回來了!
楚欣怡身子一震,「……快,快,把這些收了。」
迅速地穿好鞋,待春紅把美人榻收拾利索,楚欣怡已經坐在床邊做女紅了。
平民出身,沈鐘磬素來不喜奢華,對這些細節,楚欣怡可是絲毫不敢大意,至少,在她成為正妻之前,她不能讓他感到一絲不舒服。
否則,以她的心機,也不會把那四個姨娘留到現在了。
「將軍回來了。」見沈鐘磬推門進來,楚欣怡放下手裡的女紅迎上去,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紙包上,問道,「這是什麼?」
「是簡記阿膠。」沈鐘磬在椅子上坐下,「分一份出來,找個人給中堂府送去。」回來路上聽說那個鐘大夫也沒能治了蕭煜母親的病,沈鐘磬很為他操心。
「婢妾立即就遣人送去。」楚欣怡應了一聲,「婢妾聽說這簡大夫專治尋常大夫不能治的疑難雜症,很少在人前露面,卻藥到病除,是個真正的隱世高人,將軍何不把他推薦給蕭中堂試試?」若蕭煜能把那個簡大夫請到上京城,她正好趁機去瞧瞧。
聽說這簡大夫治療不孕可是一絕。
沈鐘磬心一動,常言道有病亂投醫,這倒真可以試試,繼而想起蕭煜的話,「……找了一堆人也沒瞧好,母親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再不准我找一堆庸醫來糟蹋她。」就嘆息一聲,暗道,「這事還是再等等吧,等哪天我親自去見見這位簡大夫,看看情況再說。」
見沈鐘磬沒言語,楚欣怡眼珠轉了轉,正要說話,春蘭沏了壺鐵觀音端進來。
楚欣怡接過來親自斟了一杯遞上去,卻沒坐下,打開紙包撿起一塊阿膠,對著陽光看了半天,「……這才是標準的琥珀色。」用手指敲了敲,「這光澤、這硬度,這質地直是比太醫的好上十倍,這梧桐鎮的阿膠果然名不虛傳!」她欣喜地看著沈鐘磬,「婢妾謝謝將軍!」
沈鐘磬就笑了笑,端茶喝了起來。
「將軍去梧桐鎮,沒去祖宅看看大奶奶?」放回阿膠,讓春紅收了,楚欣怡在沈鐘磬對面坐下,「她……她還好吧?」拿餘光偷偷覷著沈鐘磬的神色。
第二十八章 心機
「嗯……」沈鐘磬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低頭繼續喝茶。
楚欣怡心一陣突突亂跳。
半天沒等到下文,楚欣怡強壓著心頭的喜悅,露出一臉關心之色,「今兒大姐還念叨呢,被您冷落了五年,也不知大奶奶怎樣了,想是那脾氣也收斂了吧。」幽幽的一聲嘆息,仿佛甄十娘就是她牽掛了尋找了十幾年的親人。
想起甄十娘那寧靜如jú,溫溫淡淡的神色,沈鐘磬目光立即就柔和了幾分,她是那樣的靜,靜的仿佛與天地融合在一起,他只在她邊坐著,一句話不說都覺的安寧,是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安寧,這是他這麼多年在戰場上拼殺,從不曾體驗過的。
「……將軍!」瞧見沈鐘磬眼底現出一絲她不曾見過的溫柔,楚欣怡心莫名奇妙地一顫,她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驚覺聲音變了調,又慌忙閉了嘴。
回過神,發現自己竟很留戀甄十娘身上那股自然而然透發出的寧靜,沈鐘磬也嚇了一跳,暗暗安慰自己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許是這些年殺戮太多,過貫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心裡不安寧了。」他抬眼看著楚欣怡,「怡兒怎麼了?」
「大奶奶過的還好吧?」楚欣怡聲音已恢復了一慣的溫柔。
「得了血虛,過的很不好。」沈鐘磬搖頭嘆息,想起什麼,忽然問道,「這幾年她沒來府里討過月例嗎?」
當年把她攆出去,他沒記得停了她的月例。
楚欣怡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搖搖頭,「大奶奶自從搬去祖宅就從沒回來過。」又解釋道,「……婢妾以為她身上有幾千兩嫁妝,不缺銀子,加上祖宅離這太遠,將軍又特意囑咐不讓婢妾去見她,卻是把這事兒忘了。」誠惶誠恐地看著沈鐘磬,「都是婢妾疏忽,大奶奶可是對將軍埋怨婢妾短了她的月例?」站起身來,「婢妾這就遣人將她這幾年的月例如數送過去。」
「算了……」沈鐘磬擺擺手,「她什麼也沒提,我也只是好奇她怎麼會過成那樣?」明明還是他的妻子,日子過成那樣竟不開口問自己要銀子,這很不像她的個性,「這也不怪怡兒,這些年我也以為她手裡有幾千兩的嫁妝銀子,應該什麼都不缺。」
當初的狀元府可沒現在有錢,她帶走那些嫁妝後,狀元府幾乎被掏空了,他也著實過了一段苛簡的日子。
可那是她的嫁妝,再窮他也不會染指。
聽得出沈鐘磬說的是真心話,楚欣怡心撲通落了下來,「……大奶奶過的很不好?」臉上滿是憂色,心裡卻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