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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51:49 作者: 雨久花
甄十娘就嘆了口氣,「那個先不用收,你只把茶壺端回去,再沖一壺茶吧……」她可不想把圍棋拿屋裡去陪他繼續下。
見甄十娘沒再斥責,喜鵲就應了聲是,又問,「奴婢要不要去摘些菜準備晚飯?」
她是想問沈鐘磬會不會留下來用晚飯。
不過一個多月,沈鐘磬就來了兩次,喜鵲打心眼裡歡喜,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她家小姐能和姑爺破鏡重圓。
畢竟兩人的孩子都那麼大了。
「不用……」甄十娘扭了頭朝回走,留下喜鵲慢慢收拾。
沈鐘磬正坐在炕邊拿著一本書看,見她進來,就問,「……這些書都是你看的?」
甄十娘目光落在他手上,卻是自己平日看的一本人體脈絡圖,就點點頭,「讓將軍見笑了,妾只是無聊時打發時間。」拉了把凳子坐在沈鐘磬不遠處,便直奔主題,「將軍今兒來這有什麼事?」
既然事情無可更改,她也沒必要再耗著,簡文簡武還在喜鵲家藏著呢,孩子是好奇心最強卻又最沒耐心的,難說不會突然跑回來,她還是趕緊打發了他為好。
沈鐘磬面色古怪,這是她今天第三次問了。
為什麼她會對這個問題窮追不捨?
短短一個多月,自己就來了兩次,她不會是誤以為他今天來是接她回將軍府,急不可耐了吧?
身子本來就弱……如果他再說是來談和離的,她會不會傷心欲絕?然後一病不起,然後……
他不願想下去。
呼之即出的答案讓他心中隱隱生出一股絲絲撓撓的感覺,胸口就一陣窒息。
再一次看了眼她弱不禁風的身子,暗道,「罷了,就再等些日子吧,等她身子養好了,我再提這事兒。」念頭閃過,就順口說道,「……我是去大營辦事兒,正路過這裡。」他的部隊就駐紮在離這兒三十里的豐谷山,打馬一個時辰就到。
她猜錯了,他竟然不是來休她的?!
甄十娘眼底閃過一抹意外,隨即心砰砰地跳起來:「他若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能把一切安排好!」這念頭一閃過,甄十娘心裡就暗暗算計起來。
暫時打消了和離的念頭,沈鐘磬一時也無話可說。
屋子沉寂下來,落針可聞。
喜鵲的腳步聲打破了屋裡的沉寂,「將軍請喝茶。」把托盤放在屋裡唯一的桌子上,提起壺給沈鐘磬斟了杯茶放在炕邊。
端茶喝了一口,沈鐘磬抬頭問,「你怎麼喜歡看這種書?」又不習武,她看這個幹什麼?
只有學點穴才用上這種書。
不是故意找話題,面對溫溫淡淡的她,他突然有種想了解的欲望。
「我……」
正說著,榮升的聲音傳來,「將軍還等在這兒嗎?」
「榮升回來了。」喜鵲快步迎出去。
「客棧訂好了?」見榮升滿頭大汗地走進來,沈鐘磬問道,「怎麼這麼久?」
「回將軍……」榮升接過喜鵲遞過的毛巾一邊擦著汗,嘴裡說道,「奴才從鎮東走到鎮西,一共就兩家客棧,都滿了……」見沈鐘磬疑惑,又道,「將軍不知,現在正值秋收,各地的客商都排著號來買蓮子、收山貨呢。」
梧桐鎮的蓮子大周聞名,每到秋天來收貨的客商絡繹不絕,而且價格也比別處高;榮升原本可以搬出沈鐘磬的威名強勢讓人倒出一間客房的,只是,這樣一來,不出一刻種,整個梧桐就都知道他家將軍夜宿在客棧里了,大約會打破了頭來拜訪。
這倒不怕,榮升擔心的是聽說他家將軍起個大早只是為了來看甄十娘,相信將軍府後院那幾個女人一定會把將軍府的房蓋給揭下來。
沈鐘磬要和甄十娘談和離,只有他母親知道,此外他對誰都沒說,榮升自然不知道。
「將軍要不要去衙門看看?」甄十娘低眉想了想,「……或許有驛館可住。」即便沒驛館,縣太爺家的豪宅那麼大,收留他們兩個也綽綽有餘,她可不想讓他宿在這兒。
「一通知官府,今夜我就別想睡覺了。」沈鐘磬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踱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一抹血紅的殘陽,好半天,他突然轉過身,「今兒太晚了,就宿在這兒吧,榮升去把馬車安頓一下。」話是對榮升說,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甄十娘。
第十八章 留宿
宿在這兒?
他宿在這兒,文哥武哥怎麼辦?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眉頭挑了挑,甄十娘隨即淡然地點點頭,「……那妾先去給將軍準備晚飯?」
不管怎麼說,這是人家的房子,只有他把她攆出去的分,他對她有絕對的權利,別說他要住這兒,就是他要她盡做妻子的義務,她也沒理由拒絕,這一點,甄十娘還有自知之明。
端詳了半天,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沈鐘磬有些沮喪,他忽然覺得,他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
總是溫溫淡淡的,寧靜的像一湖平靜的水,讓你只在她身邊就心安,可是,你永遠不知道這湖水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滾的浪花。
決定住在這裡,他也是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的。
畢竟,曾經她留給他的噩夢太深,太難忘記。
直到現在,即便親眼看著她溫柔嫻靜,看著她寧靜如jú,看著她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堪透世事的淡泊,他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懷疑她花費五年的時間學會了一手高深的棋藝,就是因為知道他是個棋迷,想用這個迷惑他。
他很擔心一旦住下,她又會像五年前一樣死纏爛打地黏上來,哄他把她接回將軍府,然後再想盡辦法折磨他。
雖然,隱隱地,他直覺現在的她不會。
可是,誰能向他保證,她今天所有的表現不是另一個陰謀,另一個詭計?
所以就在剛剛,他做了一個狠心的決定,他今晚就住在這裡,今夜她果然貼上來,他便不再心軟,當即攆出祖宅。
若她不肯好好地和離,就殺了!
他們是夫妻,早有過肌膚之親,他說留在這裡無疑也是給她一種暗示,她就算撲上來也是正常,更何況,如今的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樣貌更是迷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別說是和他有過魚水之歡的髮妻,就是那些未出閣的姑娘見了他也是眼珠子都轉不動,變著法子想撲上來。
他用這個法子試探她的性情是不是真的變了,不可謂不陰損!
可是,他也很無奈,無論如何,五年前的噩夢他絕不要第二次。更重要的是,只一下午,這女人便幾次左右了他的情緒,這種感覺很可怕,就像帶兵打仗,他絕不允許自己身邊出現這種不可控的情形。
「準備吧。」打定了主意,見甄十娘還在看著自己,沈鐘磬就點點頭,「不要太麻煩,只簡單些就好。」
「你想要麻煩我這裡也沒有!」甄十娘心裡暗自好笑,只嘴裡說道,「妾這就去準備,只將軍吃貫了山珍海味,別嫌這裡的飯菜太粗陋就好。」
沈鐘磬就笑了笑,沒言語。
來到廚房,喜鵲已籠好了火,秋jú正撈了兩條大鯉魚進來,見甄十娘兀自不言不語地切香菇,喜鵲就問,「奴婢再去抓只**,小姐做的小雞燉蘑菇特別好吃。」沈鐘磬身份高貴,每日山珍海味,喜鵲擔心自家的飯菜太寒酸。
甄十娘只低著頭不緊不慢地把香菇切成薄片。
見她不語,喜鵲又往灶里加了把柴,扶著鍋台站起來,又就著圍裙上擦擦手,低頭招呼正刮魚鱗的秋jú,「……秋jú先幫我去後院抓雞。」她懷著身子,可是不敢再和那些飛來跳去的老母雞捉迷藏。
「不用。」甄十娘頭也沒抬,繼續切著香菇。
「小姐!」
「雞還得留著下蛋。」
「不差這一隻。」
甄十娘就瞥了喜鵲微微凸起的小腹一眼,「你還有幾個月就生了,怎麼也得攢夠你能吃一月的雞蛋。」家裡窮,喜鵲又要坐月子,她能給她準備的,也只有小米、雞蛋外加幾隻老母雞了。
「奴婢都說了,雞蛋婆婆已經給攢了,小姐不用費心。」喜鵲指著菜板,「多了兩個大男人,七八口人呢,這點菜哪夠?」
人常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養好他的胃,沈鐘磬第一次在這兒吃飯,可不能含糊。
「菜是少了些……」看著剛切好的一盤香菇,甄十娘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你去摘盆豆角吧,再洗幾個土豆,這東西最實惠。」看那體格,這兩個大男人一定很能吃。
「那東西都是餵豬的……」喜鵲小聲念叨。
堂堂的大將軍怎麼能和她們一樣吃那東西。
「碰上災年,就靠土豆救命!」甄十娘轉身從裡間找出幾頭圓蔥。
見甄十娘心意已決,喜鵲就嘆了一聲,拿了個盆走出去。
小魚還能繼續長,為避免浪費,甄十娘一向崇尚把魚養大了吃,秋jú更是把她的囑咐發揮的淋漓盡致,專揀特大號的撈,見僅僅兩條魚就裝了滿滿一大盆,她索性把魚肉片下來做了個剁椒鮮魚卷,用剩下的做了一鍋魚頭豆腐湯,切了一盤糯米藕,土豆燉豆角、一個鮮菇蛋卷,又煮了鍋紅棗糯米粥,現成的小鹹菜,不過一個時辰,一桌豐盛的晚餐便齊了,先把文哥武哥的飯菜留出來,讓秋jú送去喜鵲家,剩下的就擺上了桌。
看著桌上簡陋的四菜一湯外加兩碟小鹹菜,沈鐘磬暗暗後悔早知她做不出啥東西來,讓榮升去酒樓叫一桌就好了。
「將軍喝粥嗎?」甄十娘拿起一隻碗。
有沈鐘磬在,秋jú和喜jú就沒和她同桌,專門在西屋盛了菜和榮升三人吃,東屋只剩下甄十娘伺候沈鐘磬。
「我不喜吃甜食……」沈鐘磬搖搖頭。
甄十娘暗暗吐舌,下棋時他好像說過這話,她給忘的一乾二淨,竟煮了一鍋紅棗粥,看著好似專門跟他作對似的,心裡自嘆,只面上不動聲色,又問道,「那就給將軍盛碗魚湯吧,這魚是新殺的,都是自家荷塘里養的,又鮮又嫩。」
「嗯……」沈鐘磬點點頭,看著桌上一盤黃白相間的薄卷,問道,「這是什麼?」他從來沒見過。
「是鮮菇蛋卷……」甄十娘又為自己盛了碗粥,在沈鐘磬對面坐下,「就是先把雞蛋煎成蛋餅,再把切好的香菇洋蔥攤上去,待半凝固後對摺翻成餅……」這是她參照披薩的手法改進的,是簡文簡武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