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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5:30:27 作者: 維C銀翹片
    「你睡著啦?」

    這次聲音大了點,仍然沒有回應。

    江渝放心了,輕輕抬起盛昶君的胳膊,鑽進臂彎里,呈一種依偎的姿勢,把臉貼在胸膛上,聽著一聲聲沉穩用力的心跳,默默在心裡數羊。

    往下就是腹肌。

    江渝數到八十隻羊了,有點困意,但不足以影響辦壞事。

    隔著睡衣,假裝不小心蹭了一下。

    一下不夠,又來回蹭了好幾下,手指得寸進尺地,仔細感受那隆起與微陷的輪廓。

    四塊。

    江渝笑了,心滿意足地收回手,翹著嘴角進入夢鄉。

    第13章

    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

    叮鈴鈴的聲音一串接著一串,跟催命似的。江渝唰地拉起被子,蒙住頭,自動屏蔽這道聲音。

    「江渝,起床了。」

    這個聲音沒法屏蔽,還自動放大一倍,清晰分明地傳進耳朵里。

    江渝瞬間一個鯉魚打挺,飛速坐起。起得太快,眼前還一陣黑一陣白的,變成一閃一閃的小星星。

    揉了揉眼,星星沒了,頭頂支棱起幾根呆毛,整個人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傻不愣登的。

    盛昶君已經洗漱完了,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說:「現在是六點半,如果你七點不能出門,我不會等你。」

    完成了叫醒任務,他拎起書包往門口走。江渝急忙叫住他:「你等等!我馬上回家收拾東西!」

    盛昶君停下腳步,回頭說:「七點。遲一分鐘就不等了。」

    「沒問題!」江渝抓起手機和史迪仔,飛快翻身下床。出門時正巧碰到盛海陽從另一邊臥室出來,兩人打了聲招呼。

    「小渝,留下來一起吃早飯吧。」盛海陽說。

    「不了叔叔,」江渝急得不得了,生怕晚一分鐘盛昶君就真的不等他了,「我得先回家刷牙洗臉拿書包。」

    說完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這孩子這麼著急幹什麼?」盛海陽有點疑惑,看到兒子不急不慢地從同一間臥室出來,問:「你們上學要遲到了?」

    盛昶君點點頭。

    盛海陽抬眼看了下鍾,說:「這不還挺早麼?」

    「不早了,」盛昶君說,「走過去要二十分鐘。如果碰到紅燈會更久。」

    盛海陽走進廚房,說:「行,那趕緊來吃早飯。」

    電飯煲已經煮好了粥,是昨晚提前預約好的。盛昶君正值長身體的年紀,飯量大,盛海陽怕只喝粥不夠,又在鍋里蒸了一盤速凍包子。

    父子倆坐在餐桌前靜默無言地吃早餐。

    他們都不是擅長言辭的人。盛海陽偶爾會問幾句最近在學校如何,盛昶君就不咸不淡地回答「還行」。聊天總是結束的很快。

    這是常態了。盛海陽對此很無奈,但也沒別的辦法。

    他跟前妻離婚的時候盛昶君才七歲多,介於懂事與不懂事之間,是最敏感、最容易胡思亂想的年紀。那時候盛海陽工作忙,為了養家得經常加班,沒能給盛昶君足夠的關心和照顧。

    一開始,盛海陽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兒子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寡言,什麼事都不跟他說,他才意識到出問題了。

    盛海陽承認自己得負責。他剛離婚那會兒,盛昶君表現得很懂事,既不哭也不鬧,非常平靜地接受了父母分開的事實。對此,盛海陽還覺得兒子乖巧聽話,比同齡人要成熟得早,懂得體諒父親養家餬口的艱辛。

    那時候的盛海陽是欣慰的,是驕傲的。他的兒子從來不闖禍,考試永遠全班第一,同時自理能力也很強。天底下沒有比他更的父親了。

    他沒意識到,盛昶君再怎麼懂事也是一個會渴望父母陪伴的孩子。他是被迫長大,被迫成熟。盛海陽很多年後才明白這個道理。

    這些年,他開始推應酬、推加班,晚上儘量回家跟兒子一起吃飯。講的話比以前多了一點,但隔閡並沒有真正減少,盛昶君依然不會向他吐露任何心事。

    他們就像兩個有血緣關係、但沒有情感連帶的人。在盛昶君的成長過程中,盛海陽忽視了最重要的陪伴。這是往後想再彌補,也很難彌補回來的東西。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是江渝來了。

    六點五十八分,盛昶君看了眼手錶,起身說道:「爸,我去上學了。」

    「帶點包子去學校吃。」盛海陽把剩下的包子全部裝進保鮮袋裡,遞給他。

    盛昶君搖了搖頭:「不用了。」

    盛海陽堅持道:「你不吃給小渝吃。他肯定沒吃早飯。」

    盛昶君猶豫一下,最後伸手接過,揣進口袋。

    打開門,江渝已經背好書包等著了。

    「你倆路上慢點兒走啊。」盛海陽站在門口,目送他們下樓。

    「好的,叔叔再見!」江渝招了招手,轉身跟盛昶君一起踏入電梯。

    盛海陽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十年前,盛昶君也是這樣跟江渝一起上學,矮矮的小蘿蔔頭,跟江渝手拉手,脆生生地與他道別——那個時候他和前妻還沒離婚。

    現在,盛昶君仍然跟江渝一起上學,一米八的個子,比他還高半個頭了,說話卻帶著淡淡的疏遠,再沒有小時候那種天真的無拘無束的腔調。

    盛海陽嘆了口氣。盛昶君的悶性子成了一根扎在他心裡難以拔除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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