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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5:00:10 作者: 孔二狗
張岳在那張沙發上一躺就是幾個月,連錄像廳門都不出。那是冬天,張岳每天晚上在那破沙發上蓋著個軍大衣睡覺。
當時費四也沒幾個錢,開錄像廳一張票一塊錢,費四能有幾個錢?但是當時費四看張岳快得自閉症了,沒辦法,隔兩天就花個百八十塊錢拉張岳去小館子喝頓酒。錢是不多,但是以當時費四的經濟條件也是夠受的了。張岳在費四那躺了幾個月,費四至少請他喝了50頓酒,而且,沒有一絲的不耐煩。有時候,費四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有什麼好吃的費四都記得打包回來給張岳吃。
這個人情,張岳記一輩子。據說張岳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男人,知恩不報,那還叫男人嗎?
在張岳最落魄一文不值的時候,費四一樣像親兄弟一樣對待他。
直到,張岳翻身。
的確如此,每個人在最落魄的時候得到的幫助總是終生難忘的,能夠感激一輩子。比如二狗,曾經年少多金時身邊朋友不少,對二狗也不錯,但二狗現在總是想不出那時候究竟誰對二狗究竟這麼好了。反倒是去年在二狗最落魄的時候,二狗身邊有幾個朋友竭盡全力的幫助二狗,當現在重新站起來的二狗回想起來那幾個朋友時,眼眶總是濕濕的。
二狗爸爸也曾經對二狗說過:「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朋友,有富貴的,有貧寒的。但二狗你必須記住一點:對富貴的朋友趨炎附勢遠不如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心。富貴的人平時獲得的恭維與關注已經太多了,他未必會記得你。但如果你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心與幫助的話,他們會感動的,他們會記得的。」
張岳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往日費四對他的情與義?
張岳叫來了大志和九寶蓮燈。
「你們還需要幫我教訓一個人。」
「誰?」
「三虎子。」
「怎麼教訓他?」
「你們看著辦,至少讓他在床上躺幾個月吧!」
「恩,知道了!」
九寶蓮燈和大志這哥倆在接到張岳的命令以後,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弄兩把刨根,抓到三虎子就開砸。
拿刨根干三虎子是九寶蓮燈和大志的小聰明,因為98年底,正是我市「刨根幫」犯罪最猖獗的時候,拿刨根干人,足可以轉移警察的視線。
後來三虎子和九寶蓮燈做三虎子這件案子確實也嫁禍到了「刨根幫」的頭上,直到幾年之後「刨根幫」案件告破,警察才發現。所有的案件都能對得上號,但就三虎子這案件對不上號。再直到幾年之後,警察才發現,原來這件案子也是張岳乾的。但是當時的主要三個當事人張岳、九寶蓮燈、大志卻都早已被正法。
所謂我市的「刨根幫」在多年以後破案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刨根幫」只有一個人,一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98年的時候,他剛剛下崗,同時,他的妻子也下崗,一家人衣食無著,卻又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98年某個夏日的夜裡,孩子哭醒了,餓得醒了。
他的妻子說:「我不想活了,現在咱們家只剩下了兩塊錢,可怎麼辦。」
「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
「你還是個男人嗎?老婆孩子都養不活!」
「你等等,我出去整錢。」
此人家中有個刨根,他拿著刨根就走了出去,夜裡街上沒什麼人,他坐在馬路牙子上等了足足20分鐘,終於前面走過來了一個中年女人。當這個中年女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豁的一下站起,拿起刨根對著這個中年女人的後腦就是一下。這個中年女人當場死亡。他從屍體上搜出來36塊5,當晚就給了他老婆。
「錢怎麼來的?」
「別管了,明天的飯有著落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懷揣刨根上街了,這次,他有了昨天晚上的經驗,瞄準了一個年輕時尚的女性,又是兩刨根乾死。不但從屍體上翻出了600塊錢,還得到了一條金項鍊。
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幾年時間,他刨死6人,刨傷10幾人。案發後,經警方確認,他打死打傷了這麼多人,居然累計搶的錢還不到1萬塊。被抓時還像第一次作案的那個夜裡那樣一貧如洗!
這是個罪惡滔天的窮人,他的命,真夠不值錢的,在他眼中別人的命,也挺不值錢的。
他的心早在他老婆要自殺的那個夜裡就已經死了,他什麼時候吃到那粒槍子,他早就不在乎了。
在98年底,這個貧困的「刨根幫」還沒有案發,他還是市民眼中的超級強大的惡勢力。
大志和九寶蓮燈就是要像他一樣用刨根,去干三虎子。
三十六、刨
九寶蓮燈和大志又開始盯上了三虎子的梢。
有了上次綁周老大的經驗,這次盯三虎子的梢容易多了,輕車熟路了。
三虎子是個講義氣的人,身邊朋友不少,所以他幾乎夜夜都是大醉。那些日子,三虎子的車輸給了費四,三虎子還沒買新車,所以三虎子那些日子每晚喝醉了都叫計程車回去,有時候車子叫不到了,三虎子就走著回家。
九寶蓮燈和大志每人剛從張岳手中拿到了10萬塊錢,都還沒來得及花,只有大志給動力大火車買了一部諾基亞8110.
去了次珠海,神不知鬼不覺的辦了個人,不但得到了江湖大哥張岳的賞識,而且還淘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這讓他們覺得:混社會其實很容易,而且,賺錢也不是太難的事兒。
大志是個淳樸的農村小伙子,他對女人的話總是信以為真,他居然真的相信動力大火車說的那句:「誰給我買個諾基亞8110,我就嫁給誰」那句話。
從珠海回來以後,大志下了火車就去了電信營業廳買了一部諾基亞8110給了動力大火車,據說,動力大火車當時還親了他一口。
大志可能還認為他為女人付出了全部,女人就應該被感動。大志還是太單純,在二狗眼中,可能有時候實際情況正好和大志的想法相反。二狗認為:每個女人可能都希望男人能對她全心投入,為她獻出所有。但當某個男人真的對其毫無保留全心投入的時候,可能有些女人又會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但很賤,而且很煩。慢慢的,這個女人就對這個男人毫無興趣。
兩年以後,2000年冬天,二狗寒假時在我市體委門前又看到了動力大火車,此時的她,手裡攙著另外一個男人,另一隻手裡拿的,是摩托羅拉V998.
摩托羅拉V998在當時也要賣4000多塊,二狗知道無業游民動力大火車根本沒有經濟能力購買這個型號的手機。
二狗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對那個她正在攙著的男人說了一句:「如果你給我賣一部摩托羅拉V998,我就嫁給你。」
二狗只知道:她沒有嫁給那個當年給她買諾基亞8110的男人。當年那個給她買諾基亞8110的男人,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了。或許那個男人,就是為的這個諾基亞8110,送的命。
1998年冬日我市的第一場雪就是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