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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8:20 作者: 許開禎
水英英的野勁激起了兩哨兵的獸性,兩哨兵本來是想沾點小便宜的,說幾句葷話,頂多也就在屁股蛋子上摸兩下,過過乾癮也就放她過去了。她一罵,兩個哨兵反而起了歹心,連推帶操將她往哨房裡逼,水英英豈能讓他們得逞,相互扭打中,一個哨兵提起了槍,沖她肚子上美美搗了一槍把子。水英英只覺肚子一痛,蹲在了地上。兩哨兵不甘心,硬把她弄進哨房,其中一個竟率先脫起了褲子。水英英一看兩畜牲要來真的,顧不得了,一腳踹翻那個脫褲子的,從哨房裡逃出來,沖橋這邊跑。身後另一個哨兵在追,水英英邊跑邊喊人,但空蕩蕩的西溝,哪有個人影?
水英英是逃脫了魔掌,沒讓兩畜牲得逞,可,她也闖下了大禍,過了西溝橋,再往前跑,一塊石頭惡毒地絆了她一下,她摔倒了,等掙扎著爬起身,就發現,地上多了鮮紅的一灘血,再細一看,自個兩條褲腿里,全是血……
孩子沒了。
青石嶺一荒就是三年。這三年,峽里峽外發生了很多事。有些事能提,有些事,真是不能提。
紅軍西路軍真是越過了黃河,向西挺進。可那能叫挺進麼?馬家兵像是早早布好了口袋,等著紅軍來鑽。剛過黃河,惡仗便打了起來,三天三夜,馬家兵兇猛的槍炮聲阻斷了紅軍前行的步伐,西路軍算是遇見了硬骨頭。後來才知道,西路軍這次西行,多少帶點無奈,戰爭畢竟不是那麼好打的呀。等到了平陽川,可怕的一幕就發生了。
馬鴻達和馬鴻逵奉命聯合布置防線,按馬步青的說法,一隻鳥也甭想飛過去。馬家兄弟這一次算是使出了看家本領,防線布得那個密,就連在平陽川等著做接應的尕大和張營長也驚出一身冷汗。結果剛一交手,紅軍有限的戰鬥力便被摧毀。這場暗無天日的國民黨圍堵戰註定要讓平陽川的天空失去顏色,大地一時也沉悶得發不出聲音,空氣里久長地彌散著一種令人既痛又惜的味兒,平陽川經受了一次大洗禮。
更大的恐慌在後頭,紅軍主力在尕大和張營長領導的地方武裝暗中增援下,硬是冒著槍林彈雨從馬家兵手心裡撕開一道血口子,以非常慘重的代價突破了平陽川和青石嶺,傷痕累累地繼續向西。大批的傷病員卻萬般無奈留在了平陽川和青風峽,這就給了馬家兵圖報復的機會,一場驚天大搜捕隨即上演。
平陽川仇家遭受了滅頂之災。天呀,不能提,真是不能提。
災難發生在紅軍主力過去後半年的一個晚上。本來,仇府是沒有什麼危險的,馬鴻達雖說對仇府早有懷疑,但仇達誠是一個處事相當謹慎的人,加上張營長他們的巧妙掩護,使得馬鴻達慢慢消除了對仇家的懷疑。紅軍西進前,仇達誠還特意帶上上好的牛羊肉和新疆運來的葡萄乾,去慰問馬鴻達的隊伍,此舉在平陽川商戶間開了一個好頭,一時之間,商戶紛紛效仿,搞得馬鴻達極為滿意。戰事打起來時,馬鴻達下了一道死命令,平陽川誰家要是敢私藏紅軍,或是給紅軍提供幫助,一律視作通共,處以極刑。仇達誠跟張營長他們商議後,決定在離平陽川二十里地的胡家灣建立臨時救援地,由冷中醫負責準備醫藥,仇達誠提供糧食和衣物。戰時一切做得都很好,馬家兵根本沒嗅到氣息。主力西去後,大批的傷病員留了下來,一時安置成了問題。冬季將至,嚴寒和疾病困擾著西路軍將士。仇達誠通過多種渠道,先後將十餘名傷病員轉移到鄰近小商戶家,做起了學徒。更多的,卻藏在山洞裡。
如果不是仇家遠,仇家也引不來殺身之禍,誰知偏偏就是他!
仇家遠被祁老太爺送出去後,本可以在西安陸軍長身邊繼續工作,陸軍長也是這意思。這個時候的司徒雪兒已被他徹底迷惑住,心甘情願為他效勞了,司徒雪兒抱著跟仇家遠遠走高飛的夢想,變著法子在榮懷山面前替他說好話,說得榮懷山都有些心動,真就想把仇家遠從姓陸的身邊挖過來,跟司徒雪兒一道,暗暗送往美國去。就在這時候,仇家遠突然撇下司徒雪兒,瞞著陸軍長,離開了西安,等陸軍長打聽到他的下落,他已跟著西路軍過了黃河。
仇家遠這樣做,也是在為自己贖罪。他承認,二次到涼州後,他的確犯了急於冒進的錯誤,正是這錯誤,給涼州和古浪的革命鬥爭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這由不得他啊,他一心想建功立業,想讓革命之火燎原,但一方面有馬鴻逵等人的扼制,另一方面又有司徒雪兒的監視和阻撓,每開展一步工作,都很難。迫於無奈,他才出此下策,利用孫六等人,先將農會風波鬧起來,誰知,這場烈火非但沒燒到敵人,反倒白白搭進去那麼多條性命。回到西安,仇家遠徹夜反思,越想越覺得對不起組織,對不起陸軍長,他發誓,哪怕赴湯蹈火,也要重新把涼州的革命烈火點燃!
西路軍衝破平陽川這道防線,再往西進,仇家遠跟上級請示,決計留下來。上級考慮到這是他的家鄉,同意讓他留下,負責傷病員的救治和轉移。
誰知上天不給他機會,仇家遠冒著巨大的風險,在馬家兵眼皮底下,救出不少傷病員。這一天,他跟嫂嫂水二梅一道,將仇家用來放置貨物的倉庫騰出來,暗中將傷病員轉移了進來。原以為這事做得極為慎密,誰知就讓白會長知道了。誰能想到呢,白會長早就垂涎仇家的仁義河,一直想在商業上擊垮仇達誠,將涼州到平陽川再到西安的這條通道獨享。仁義河多次風波,都是因他暗中作梗所起,包括當初馮傳五想強占仁字號,也是受了他的蠱惑。無奈仇達誠總是高他一籌,兩人暗中較了若干年的勁,到現在,仇達誠的仁義河仍是比他的匯通做得好。
白會長是奉青海馬步青之命,到平陽川查看商戶們是否表里一致,會不會暗中跟馬家做對兒。結果,他在黃昏的平陽川街頭瞅見了仇家遠的身影,一跟蹤,就發現了這天大的秘密。
仇家的三家字號、庫房還有仇府是一併被馬家兵包圍的,天黑到天明,一場血難便上演了。馬鴻達說到做到,絕不手軟。他甚至放棄了遊街示眾這一套老把戲,索性來個乾淨利落,將仇達誠父子還有水二梅一道拉進庫房裡,跟二十個傷病員合著做了一道大菜。沒費一顆子彈,將庫房點燃,活活給燒死了。
仇府上下,偏巧就漏了一個仇家遠。出事那天傍晚,司徒雪兒突然從西安來到平陽川,她拿著榮懷山的密令,命令仇家遠迅速離開平陽川,跟她一道回西安。仇家遠哪裡能聽她的,兩人爭執中,司徒雪兒突然命令一同來的手下,捆綁了仇家遠。
「你想背棄我,做夢去吧,就是做鬼,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司徒雪兒將仇家遠帶出平陽川,在馬家兵顧及不到的一個小村莊前,停下腳步,質問他為什麼要欺騙她?仇家遠失口否認,拒不承認自己騙過誰。司徒雪兒已聽夠了他這種話,不耐煩地道:「騙不騙你自己最清楚,用不著在我面前偽裝。」罵完,司徒雪兒悽然一笑:「遠,我是逃不開你的魔掌了,就算騙,你也要騙夠我一生。」仇家遠冷冷一笑,剛要說聲不可能,就聽司徒雪兒說出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