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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8:20 作者: 許開禎
    書名:《涼州往事》

    作者:許開禎

    內容簡介

    故事發生在上世紀30年代末西北涼州境內古浪縣的鄉村。神秘的水家大院上演了一連串驚心動魄的事件:三小姐水英英與仇家二公子仇家遠私奔、水二爺給亡兒辦陰婚、仇家遠提出在青石嶺種糙藥、藥糙的瘋長引起瘋狂的藥品爭奪戰、何家二公子何樹楊被俘後當了叛徒、水家被強占、英英被迫下嫁長工拾糧……

    恩怨交織的水、仇、何三家先後被命運的手戳出了大大小小的洞……

    作者簡介

    許開禎,著名作家,生於1966年,甘肅古浪人。先後從事過多種職業,事業進入高峰時做出一驚人決定--_到寺院修行一年。2002年辭去公職,從事專業創作,已發表中短篇小說百餘篇,出版長篇小說10部。他的出現,被評論界譽為西北文壇近年來最重要的收穫之一。代表作有《政法書記》、《深宅活寡》和《大兵團》等。

    引子

    都說,這是一片寸糙不生的土地,仿佛空曠和蒼涼,就是它的寫照。唐人王之渙便吟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春風不度玉門關啊……

    那個也曾將腳步送到過這片土地上的王翰更絕,竟說:「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葡萄美酒都有了,居然又醉臥沙場君莫笑。大約正是因為他們的緣故,這一片土地,就格外蒼涼,也格外悲壯。

    血和淚,便成了這片土地世世代代的主題。

    然而,這一片土地,又是那麼的富饒,那麼的多情,仿佛每一塊石頭,都含著一個動人的傳說。於是富饒與貧瘠,粗獷與多情,就成了關於這片土地永遠的爭執。

    這片土地叫涼州。

    古書上說,西出長安,千二百唐里,黃河遠上白雲間,有好大的城池,便是涼州。司馬光也寫文章說,從安遠門以西,西盡唐境,一路上桑樹遍野,胡麻翳壟,每隔不遠,就有惹客吃酒的青旗幌子;天下最精悍的河西節度兵馬,用日行五百里的駱駝傳送軍報……

    史書記載,公元前121年,漢武帝開闢了河西四郡,即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武威,即武功軍威之意,因此而得名。當時武威郡領姑臧、張掖、武威、休屠、揟次、鸞鳥、撲擐、媼圍、蒼松、宣圍等10縣,治所在姑臧。元封五年(前106),分天下為13州,各置一刺史,史稱「十三部刺史」。武威郡屬涼州刺史部,涼州之名自此始,意為「地處西方,常寒涼也」。三國魏黃初元年(220),魏文帝置涼州,一直到西晉,姑臧均為涼州治所。東晉、十六國時期的前涼、後涼、南涼、北涼及唐初的大涼,都曾建都於此。

    地處西方,常寒涼也。原來它寒涼啊----

    不只是寒涼,狼煙,烽火,戰亂,地震,老天爺把所有的災難,都降臨到了它頭上,這片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的人,竟然就給存活了下來。到了這一年,這片土地居然又奇奇怪怪富饒了起來,居然就成了聚寶盆。一種種稀奇古怪的糙,生長在了這片土地上。然而,災難也隨之而來……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一章 私奔

    第一節

    風兒一陣緊過一陣,獵獵風聲捲起的,不只是峽谷的驚叫,還有一顆少女的心。水英英幸福得要死了,她還從沒跟家遠哥這麼親近過這麼幸福過呢。五糊爺帶上拾糧上路的時候,還是一腦子的霧水。兩天前他被青石嶺牧場主水二爺召去,原以為是說丫頭拾糙的事,沒想,水二爺隻字未提拾糙,倒是怪驚驚說,我想讓拾糧到院裡來。

    讓拾糧去院裡?這個老東西,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來自東溝的老光棍五糊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煞有介事地告誡拾糧:「飯碗是給你找下了,能不能端住,就看你娃的本事。」

    這是三月底四月初一個太陽很暖的上午,峽里峽外正是一片綠的好時候,風從青石嶺頂上吹下來,吹得灘里一片滋潤,整個大糙灘沐浴在一片祥和中。打青風峽來的這一老一少各自揣著濃濃的心事,往青石嶺去。一波兒一波兒的風正盪起馬蓮,波濤一樣,洶洶湧涌,煞是好看。四月的馬蘭花開得耀眼,蘭瑩瑩的花朵將腳下的大糙灘映襯得十分眩麗,儘管拾糧心情十分的壓抑,可腳下踩不碎的滿灘景色還是誘得他一次次想張開悶著的嘴巴,說些什麼。

    拾糧是青風峽西溝斬穴人來路的兒子。來路兩個兒子,老大拾羊是個廢人,傻著哩,吃飯都得人喂,來路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他了,這個老二,就重要得很。按溝里人的話說,命根根呢,要多寶貝有多寶貝。這小子生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猛一看,比他家拾糙還秀氣。看得久了,才發現那雙眼裡,除了水還有別的東西。五糊爺說那叫靈氣,天地間最金貴的一樣東西。不過五糊爺又說:「可惜了那雙眼睛,要是長在何家或仇家那兩個少爺公子臉上,那就了不得了,將來一準是個人物,老天爺瞎了眼,竟長給拾糧這個糙苗子了。」

    糙灘叫大糙灘,位於拾糧他們的青風峽東端,一過了青風峽,世界仿佛唰地變了個樣,山不再那麼危崖聳立,樹不再那麼蒼蒼鬱郁,一切,像是一下從絕境中透過氣,變得遼闊舒暢起來,人的心也跟著從峽谷的壓迫中緩過勁兒,隨著這糙灘的起起伏伏,慢慢舒展,隨之生出一些峽谷里生不出的東西。

    這陣子,拾糧的心情就是這樣,他連著呼了幾口氣,很明顯,他被大糙灘的遼闊和壯觀震住了,也誘惑住了。這個十五歲的苦命孩子,生平第二次走進不屬於他的景色,感覺既新鮮又沉重。恍惚中他記起,第一次到青石嶺時的懵懵情景。那時他六歲多,七歲也說不定,反正很小,是跟著父親來的,好像是為了一斗青稞,父親來路想把他頂到水家大院去。

    「頂」是溝里人的一種活命方法,意思跟抵押差不多。他家欠了青石嶺水家大院一斗青稞,沒法還,只能先把他頂進去,幹些力所能及的活,有一日有錢了,爹再把他贖回來。遺憾的是,那次沒頂成,水二爺先是像糙灘上交易牲口一樣,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拍得他單薄的身子差點倒下去,爾後,水二爺使足了勁,冷不防地沖他瘦得跟樹樁一樣的小屁股美美踹了一腳,他就給跌倒了,一個狗吃屎趴下。爹很後悔,怪上路時沒給他多吃上幾個窩頭,或者多喝上兩碗糊糊,那樣他就不會輕易讓水二爺踢趴下。可爹並沒有怨他,像扶起地里的一根秧苗一樣扶起他,目光不安地盯住一臉氣勢的水二爺,問:「二爺,成不?」水二爺收回自己氂牛一樣的目光,很掃興地喝斥了一聲:「領走!」然後,又虎視眈眈地踹別人家的孩子去了。

    七歲時的記憶就那樣擱在心裡,就跟溝里的苦焦藤一樣,牢牢地把拾糧的心給絆住了。絆得他有些難受,也有幾分不服輸。現在他長大了,成人了,再也不怕水二爺一腳把他踹趴下。但,對將要走進的水家大院,心裡還是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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