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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7:12 作者: 許開禎
那天離開酒店前,林雅雯還是清醒的,至少還知道自己跟誰在一起。等走出酒店,讓冷風一吹,就覺天旋地轉,頭重得抬不起來。她好像吐了,就爬在酒店外面的馬路邊,好像是洪光大硬將她拖上車的,又記得是他抱上去的,總之,她坐上了車,然後,就一頭栽過去,啥也不知道了。
可怕的事差點就在那個夜晚發生,洪光大將她帶進了賓館,開了房,然後……也許是上蒼有意要幫她,就在洪光大yín笑著露出真面目時,房間裡的電話突然叫響。洪光大起先不理會,他已確信,這晚的林雅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一條光滑的魚,洪光大腦子裡冒出這樣絕妙的比喻。電話的鳴叫聲擾了他的好事,他不得不停下手,去把那個煩人的東西拿掉!就在他將話筒重重摔到床頭柜上時,林雅雯醒了!
林雅雯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中了圈套。她驚叫一聲,一把用被子蓋住自己蒙羞的身體,同時,向洪光大喝出一聲:「滾!」
不幸雖然沒有發生,這件事,卻驚出她一身冷汗。這件事發生後,林雅雯有過久長的矛盾,是默默忍受,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還是勇敢地站出來,讓洪光大付出代價?後來她選擇了前者。畢竟,洪光大的目的並沒得逞,就算她站出來,又能將他如何?不過這件事以後,洪光大自己倒是變得規矩起來,久長的日子裡,他都沒再騷擾過林雅雯。
但是這件事,留給林雅雯的創傷卻是持久的。此後很長時間,甚至到現在,一想那個夜晚,一想那一幕,林雅雯心裡,還是忍不住驚悸。
有些事留給人的影響是一輩子的,黑暗一旦留在心底,輕易,是驅不散的。
如今洪光大得到了報應,林雅雯應該拍手稱快,然而,她的心,卻仍然被那個黑夜壓得喘不過氣來。
3
就在司馬古風積極地跟省城十多位政協委員徵集意見,打算從政協這個渠道,向中央反映胡楊河流域存在的問題時,一場更大的風暴席捲了河西市。
先是殷虎到河西視察,視察完幾家企業後,殷虎主持召開會議,聽取了孫濤書記和朱天成代市長的工作匯報,接著市人大主任就河西市人大代表開展工作的情況作了匯報。殷虎聽完,先是象徵性地肯定了幾句,然後話鋒一轉,就河西市工業企業改革和班子建設發起火來。殷虎矛頭直衝孫濤,他批評孫濤在工作中思想消極,作風散漫,不求進取,使得河西市的工作出現很多空白點,特別是工業企業改革的步伐,遠遠跟不上形勢需要。
「我們需要的不是四平八穩的幹部,我們需要敢闖敢幹,敢衝鋒陷陣的幹部。一個市的帶頭人如果消極了,這個市的工作還有什麼希望?」殷虎說得義正詞嚴。在班子建設上,他批評孫濤不虛心聽取其他同志的意見,搞一言堂,特別是不重視人大和政協在民主監督、參政議政中的積極作用:「人大和政協不是擺設,它是我們政治制度建設中重要的一環。黨的領導必須堅持,人大的監督作用也要充分發揮,我不希望四大班子最終變成一大班子。」
這話重啊。與會者全都垂下頭,孫濤書記坐在主席台上,心裡翻江倒海,明知道殷虎是專門為那件事而來,是為他後面一系列行動鳴鑼開道,卻又……
會終於開完,朱天成陪著殷虎一行往賓館去時,孫濤書記還呆呆地坐在會場。這一場會,算是把河西市的調子給定了,接下來,接下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呢?
殷虎一行剛離開河西,省委副書記馮橋帶隊下來了。他沒去市上,直接到了沙湖縣。縣上四大班子早早恭候在賓館,祁茂林吸取教訓,生怕馮橋再拿四大班子說事。可祁茂林又錯了,馮橋這次下來,只為一件事,流管處的改革重新啟動!
馮橋在會上講得很明確,流管處改革是省上今年確定的重點改革項目,雖然遇到了重重阻力,但省委決心很大,一定要將這場攻堅戰進行到底。
「有阻力不怕,怕的是在阻力面前止步不前,只要我們堅定信心,一切阻力都能衝破!」
當天,馮橋便責成縣上再次成立工作組,在省水利廳、體改委等的領導下,進駐南湖,配合省廳搞好接管工作。
付石壘擔任組長,華蓉蓉擔任副組長,帶著縣上一干人馬,浩浩蕩蕩進了沙漠。
等林雅雯聽到消息時,流管處的改革已全面啟動。出乎所有人意料,這一次接管工作異常順利,再也沒有誰站出來阻止。陳根發他們還沒回來,仍在上訪的路上,預製廠留守的幾名職工一看形勢不妙,捲起行李悄然走了。簡單的移交後,付石壘通知縣水利廠,接管兩家企業。
按省廳重新修訂的方案,流管處水泥廠和預製廠一併併入縣水利廠,成立沙湖縣水泥集團,走規模發展的路子。職工整體移交,拖欠工資及養老保險由省財政一次性解決。
原胡楊河流域管理處解散,重新成立胡楊河管理局,為水利廳下屬的二級局,屬行政單位。流管處原來的職能由重新註冊成立的胡楊河流域生態農業開發公司承擔。
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龍曉六。
喬仁山被免去一切職務,等待他的是,要麼提前退休,要麼由龍曉六重新聘任。
一場風悄然而至,眾人的忙碌中,沙塵暴來臨了。初冬的沙塵遠比秋日要猛,剛才還晴朗的天,立時被沙塵罩住,風卷著狂沙,肆虐著,呼嘯著。
沙漠瞬間變得昏暗一片。
這一天,海林書記帶著一大摞檢舉信,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沙塵暴過後第三天,朱世幫風塵僕僕找到了省委黨校。他的樣子狼狽極了,林雅雯第一眼還沒認出他,乍一看,還當是竄進黨校的盲流,等聽清是在叫她時,驚愕地瞪了他半天:「你……你是朱世幫?」
朱世幫慘然一笑:「林縣長,是我。」
「你怎麼會這樣?」林雅雯吃驚得不敢相信。此時的朱世幫,哪還有一點鄉黨委書記的樣子,他比建築工地幹活的農民工還糟,蓬頭垢面不說,人瘦得簡直成了麻稈。
「你……你……」林雅雯想問什麼,卻被朱世幫的潦倒樣困惑得找不到詞。半天,她終於問出自己的擔心:「世幫你沒病吧?」
朱世幫搖搖頭,見自己把林雅雯嚇成這樣,難為情地笑了笑。他不笑還好,一笑,讓林雅雯毛骨悚然。
「到底出了啥事?」
「一言難盡啊----」一句話,朱世幫差點掉下眼淚來。
半個小時後,兩人來到校外一家小餐館。林雅雯料定,朱世幫一定是好幾天沒吃飽肚子。果然,飯菜剛端上來,朱世幫便大口吞咽,哪還有斯文樣。望著他的吃相,林雅雯難過地避開了眼,雖不知道朱世幫到底遭遇了什麼,心裡,卻已被不祥籠罩。
朱世幫連著吃了三大碗面,灌了兩瓶啤酒,酒足飯飽,長出一口氣道:「要是找不見你,我怕是就得上街乞討了。」
「現在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