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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6:04 作者: 劉猛
炊事班裡,李二牛繫著圍裙正在做菜。老馬站在旁邊,不住地夸著。
「不錯啊!二牛,看來你這二級廚師的證兒不是白考的!」
「俺從農村出來打工,總不能一直做小工,得學點東西。班長,您嘗嘗!」
老馬嘗了嘗,滿意地點頭:「中!你可以掌勺了!」
「謝謝班長!對了,班長,全連都去she擊考核了,咱們班咋不去啊?」李二牛羨慕地說。
「咱們去了誰做飯啊?別著急,等全連考完了,咱們會單獨考。」老馬掄著馬勺在鍋里攪了攪。
「那俺能打狙擊步槍嗎?」李二牛有點著急。
「咱炊事班哪有狙擊步槍?」老馬把馬勺一扔。
李二牛有點氣餒,老馬笑:「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你把飯菜做好了,全連兄弟們吃得好,練得就好!這不是你的工作嗎?」
「是,班長!俺錯了。」李二牛一臉失落。
「這也不算錯,你是新兵,好奇唄!別著急,全連所有的武器你都得學。只是咱們不能像別的班一樣,天天搞訓練。到時候40火你也得打,別害怕就行了。」
「班長,俺不想打40火,俺就想打打那個狙擊步槍……」
「中!肯定有你打的!」老馬拍拍他的肩膀。李二牛頓時樂了:「班長,真的啊?」老馬臉一沉:「我還能蒙你不成?趕緊做飯吧!」
「是!謝謝班長!」李二牛渾身是勁,開始幹活。
3
「報告!」何晨光穿著通用迷彩,扎著腰帶,來到連部門口。
「進來。」屋裡傳來龔箭的聲音。
何晨光推門進去:「指導員,您找我?」龔箭放下手裡的材料:「對。我很好奇,一個剛剛到部隊的新兵,有你這樣的成績,很難得。」
「我做的微不足道,指導員。」何晨光很謙虛。
「已經很出色了。你的she擊水平即便是在特等she手雲集的四連,也是數一數二的,更不要說你的身體素質和靈活性----我沒看錯,你是藏著的。你有功夫,還不淺。」
何晨光不說話。龔箭拿起資料袋:「我調出了你的材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你是亞青賽的自由搏擊冠軍?」
「指導員,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何晨光說。
「還是軍人子弟?」龔箭問。
「是。」
「你的爺爺是咱們軍區的老首長,可是你的父親一欄----是空白。我不是那麼三八的人,不過作為指導員,我確實需要了解每個戰士的家庭情況和思想狀況。可以告訴我,你父親的情況嗎?」
何晨光不說話。龔箭輕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的父親在保密單位工作,你也應該告訴我。我是軍人,也是黨員,是神槍手四連的黨支部書記,你的直接領導----相信我,我不會泄密的。」
「指導員……他不在了。」何晨光有些哽咽。龔箭一愣,何晨光眼裡的淚水在打轉,他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他犧牲了。」
「在前線?」
「不是,那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在軍區狼牙特戰旅服役,在行動當中犧牲了。」
「是軍事行動?」
「是,指導員。但是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行動,只知道他犧牲了。」
「那時候你多大?」
「八歲。」
「你的母親呢?」龔箭看著何晨光,臉色沉重。
「在此以前,因為車禍,去世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龔箭有些內疚。
「沒什麼,指導員,這是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想告訴別人,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何晨光抬起頭,一臉堅毅。
「我理解。你是一個好兵,我相信,你的父母會欣慰的。」
「謝謝指導員。」
「我看了你爺爺的資料,他在抗美援朝的時候就是狙擊手,還是志願軍功勳狙擊手張桃芳同志的戰友,狙殺成績僅次於張桃芳----看來你得了他的真傳。你的父親也是狙擊手嗎?」
「是。」
「現在你也是狙擊手。」
「……謝謝指導員。」何晨光看著龔箭,目光堅定。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努力爭取到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現在的狼牙特戰旅狙擊手總教官范天雷,你認識嗎?」龔箭問。
「認識,他是我父親的戰友,代號金雕。」
「是他把你發到我這兒來的?」
「我不知道,我一當兵就到鐵拳團了。」何晨光有點兒意外。
「我猜對了。」龔箭苦笑。
「你認識他,指導員?」何晨光問。
「我就是被他選到狼牙特戰旅去的,也是他的學生;後來去外軍留學,學的也是狙擊戰術。」
「指導員,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不知道該問不該問。」何晨光說。
「問吧,談心嘛!你有什麼疑惑都可以問我。我歡迎你提任何問題,別藏在心裡。」
「是!指導員。」何晨光立正,「我確實沒想通,你的軍事素質這麼好,在特種部隊也是尖子,還去外軍特種部隊進修過,也是成績優異,為什麼……」
「為什麼回國以後,反而當了指導員,對嗎?」龔箭笑笑。
「是,指導員。」
「瞧不起政工幹部?」
「……不是,指導員。」何晨光解釋。
「沒關係,你只是提出了很多人想問的問題。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資訊時代,市場經濟,各種新思cháo接踵而來。部隊的環境雖然相對封閉,但軍隊註定是年輕人的世界。一代一代的年輕人走進部隊,帶來新的觀念,新的思cháo,註定也會有新的衝擊,新的探討。」龔箭湊近何晨光,低聲說,「不瞞你說,其實當年我跟你一樣,瞧不起政工幹部。」看著何晨光詫異的表情,「我剛到部隊的時候,以為指導員也好,政委也罷,都是耍嘴皮子的。軍隊是幹什麼的?是打仗的!是要戰士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殺出來的!動動嘴皮子功夫,就可以殺敵嗎?所以我一直瞧不起政工幹部,在連隊當戰士的時候就跟指導員的關係一般,只會悶頭苦練。後來我入選特種部隊,提干,上軍校,也入了黨。但是當時入黨並不是真心自願的,帶有一點功利的成分,這種心理你並不陌生。我想現在許多年輕人,包括我們的部分戰士,也有類似的心理。」
何晨光不敢說話。
龔箭笑笑:「我知道,這個話題對你來說,很敏感。但迴避是沒有用的,因為這是現實,我可以對你暢所欲言。政治工作,在這個時代的軍隊中到底有沒有開展的必要?這在以前,根本不是我思考的問題,一直到我去了國外進修。」何晨光好奇地聽著,龔箭看了看他,「我在外軍特種部隊和軍校進修,他們都很尊敬我。這種尊敬不光是因為我的軍事素質過硬,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因為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留學生。他們對我的尊敬,其實是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尊敬。這種尊敬是從哪裡來的呢?是我們的前輩打出來的!我們的前輩曾經用小米加步槍打敗了日本侵略者,用雙腿雙腳跑贏了國民黨的汽車輪子,人民群眾用小推車創造了淮海戰役60萬全殲90萬的奇蹟。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前輩曾經用二戰時期的步兵裝備,打贏了當時世界上最現代化的多國聯軍,這讓他們很不解,也對我們很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