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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2:48 作者: [日]渡邊淳一
最近他們經常住在這裡,管理人和鄰居都認為他們是夫婦,當然也有人用懷疑的目光看他們。
凜子一天到晚幾乎都呆在屋子裡,肯定更感覺擁擠,幹家務時也伸展不開,衣櫃小得裝不下衣服。看著她在飯桌上鋪開紙張寫毛筆字的寒酸樣子,久木不覺心疼了。
一想到凜子受的這些罪,都是由於背離了家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緣故,久木心裡就特別難受,想要花錢租間大點兒的房子,可是跟凜子一商量,她總是反對說「算了,就住這間吧。」
可能是凜子不想讓久木太破費,也可能對現在的房子還算滿意。
「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每天回到這兒來。」
每當聽到凜子這樣懇切的話語,久木就激動得把她抱在懷裡。
討論房子的問題最終還是為了兩人能呆在一起,所以每次總是以擁抱來結束這個話題。
就像阿定他們在旅館裡,一有空就親熱一樣,久木和凜子也是常常以互相接觸來撫慰對方。
並不一定每次都要發生關係,互相接觸、愛撫著對方入睡是常有的事。
也許這個地窖一樣狹小的空間中飄散著的情愛的氣息侵染了凜子的身心,才使她不願離開這裡的吧。
這個時期凜子對性的好奇心又增進了一步。
五月初的一天晚上,兩個人買東西回來時,路過一個家具店,久木想要給凜子買個大點的書桌,在店裡轉悠的時候,瞧見一個很著實的穿衣鏡,鏡框做工比較粗。久木忽然冒出一個怪念頭,就對凜子說:「把它放在床邊怎麼樣?」
凜子來了興趣,問道:「床邊放得下嗎?」
床靠牆放著,把這鏡子貼牆放或掛在牆上就行了。
「這麼大的鏡子把我們全給照進去了。」
久木嚇唬她說,凜子卻當即拍了板,小聲說「買了吧。」
結果鏡子當天晚上就給送來了,馬上安放到了床邊,兩個人迫不及待地躺下來試了試。光線不夠,又把檯燈挪過來使鏡面更明亮了,還調整了一下鏡子的角度,便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的下半身了。
凜子覺得很刺激,不斷地從久木懷裡抬起頭窺視看鏡子,嘴裡不住叫著「太棒了……」
久木覺得凜子既可愛又可怕。
每天都這樣下去的話,凜子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一旦發動起來就無法控制她,簡直和原來的凜子判若兩人。
此外,久木和凜子第一次去買了一種商品。
他們從澀谷的商店街轉進一個胡同時,偶然看見裡面有個專買用品的商店。
久木問凜子「要不要進去看看?」凜子不知道這個商店裡賣的是什麼,跟在久木後面進去一看,店內到處掛著內衣褲和皮質器具,皮鞭等等,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商店,又看見各種奇形怪狀的軟管和環套等東西,才發覺這不是女人來的地方。
久木拽著她的袖子,在裡面轉著看,凜子不敢看,低著頭說「真噁心」,卻沒有走的意思,還指著一個軟管問「這是幹什麼用的?」
久木拿在手裡給她講解了用途,凜子很驚訝,害怕地用手摸了一下。
久木故意要為難凜子,花了不少錢買了一個。
「男人喜歡這種玩藝兒?」
「其實那裡賣的東西都是取悅女性的。」
現在的久木完全被凜子所左右著。
無論是鏡子還是大人的玩具,久木是鬧著玩兒買下的,而享受這些的卻是凜子。
兩人交歡時凜子從沒有滿足的時候,而久木則精疲力竭,苟延殘喘到最後。
性方面女人原本占據著壓倒的優勢。女性一旦知道了快樂,就會變得像沼澤一樣深不可測;相比之下,男人的勇猛就好像沼澤地上蹦蹬的魚,浮在表面,是瞬間即逝的。
在這有限與無限的較量中,無論對快樂的感受度,還是尋求快感的持久力,男人都遠遠遜色於女人。
近來,久木每日每時都在體會、感受著這一切。
如今早已談不上指導女人了,學生已經長大了,長成一頭連調教者也望而生畏的巨象了。
丈夫不願教會妻子這些東西,就是懼怕她變成這樣的巨象。
一旦把妻子引導到那個程度的話,那麼就必須半永久性地為滿足妻子而努力了。
然而,對於外面的女人,就可以衝破這個局限,因為不必每天都要應付,有時還能夠躲開。
可是久木現在卻被可以躲開的女人緊緊抓住了,就像被粘到蜘蛛網上的小蟲子似的,怎麼也掙不脫了。
和凜子交往了一年多了,不知為什麼自己對她還是迷戀如初。
有的戀人一年左右就互相厭倦而分手,而他們不但沒分手,感情還越來越深,雙雙落入了一個找不到出口的戀愛地獄中去了。
最大的理由是,兩個人共同走入了深不見底的性愛世界之中了。
不言而喻,這是認識凜子之後才能到達的世界,其它的女人包括妻子都沒能到達這個深淵。
凜子也是同樣,認識了久木男人才第一次進入了眼花繚亂的性的世界。
凜子的魅力之一就是表里完全不同。
以前見過凜子的男人,都以為她是位高雅矜持的,對性不關心的古板的女性,實際上完全相反,表面一本正經,端莊文雅的凜子,一旦進入了情愛的世界,就立刻變得難以置信的yín盪,這樣的女人最能煽動男人的好奇心。
不過最近有所變化了,他們在街上走著的時候,男人們常常色迷迷地打量她,凜子還說她在公園等地方散步時,常有人跟她搭話,要和她交朋友。
「我是不是有點魅力啊?」
久木見她佯裝不知的樣子,就故意說:「男人是用感覺判斷yín亂的女人的。」凜子道:「我可是你的傑作呀。」
「以後出門的時候,我要把你鎖起來。」
久木嘴上開著玩笑,心裡想現實中被鎖住的正是他自己。
久木已經被凜子的蜘蛛絲徹底纏住了。當初久木張開的蜘蛛網,現在反過來縛住了他自己,一動都不能動。
有時久木覺得自己很可悲,既然好容易找到一個可愛的女人,就應該多少掌握一些主動權,現在卻完全被對方所支配,任由她為所欲為。
不可思議的是,墮落到這種地步,倒發覺別有一種樂趣。
到了這種地步煩惱也沒有用,今後只有順其自然,更深地陷進去了。這既是一種無奈,又是對自己墮落本能的放任。
久木的思緒微妙地傳導給了凜子,有時她輕輕嘆口氣說:「你也別想大多了。」
冷靜下來一想,今後不能總像現在這樣懶懶散散地生活,應該暫時告一段落,徹底解決一下各自的婚姻問題。
可是久木沒有心情面對令人沮喪的現實。
和妻子離婚的事以及有關的種種問題,亟待久木去解決,久木卻懶得折騰,得過且過。如果妻子來催的話,辦手續也可以,不催的話,就這麼過一天算一天。
凜子也一樣,和丈夫斷絕了來往,卻不主動去找丈夫談判離婚。
總之兩人現在一味地沉迷在屬於他們自己的愛巢之中。他們十分清楚這是在逃避,是不負責任,然而要他們幡然悔悟,回歸家庭已是絕不可能的事了。
他們不停地墮落下去,就如同陷入了暗無天日的漫漫長夜,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旁觀者看來,簡直是頹廢透頂的行為,而他們本人卻不以為然。聽任自己在黑暗的慾海上飄浮,在無比快樂的幸福花園裡這游。
他們在向肉體的極限、愉悅的極限挑戰。
然而不僅整天悶在屋子裡的凜子,就連每天去上班的久木,也意識到在現實和夢幻的生活之間產生了破綻。
白天,他去公司和同事們打交道,坐在辦公桌前是現實,回到兩人的住處,沉浸於情愛的生活就像是夢幻。
使這迥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並行不悖,融為一體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澀谷住處的糜爛生活的跡像也帶到了辦公室,女秘書試探他說過「近來你的臉色不大好」,見他打盹兒,又挖苦道「別太勞累了。」等等。
男同事們還沒有說得那麼露骨,只有松村看見他那副疲憊的樣子,關切的問「你身體沒問題吧?」
久木每次都回答得含糊其詞。到了五月中旬,大家終於知道了他外宿的事。
一次,松村有急事找他,往他家裡打電話時,他妻子告訴松村:「他早就不在家裡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語氣非常冷淡,還說:「不過是吵架,沒什麼大事。」
雖說應付過去了,但是久木外面有女人,而且同居在一起已成了公開的秘密。
工薪階層是幹活掙工資,從這個角度是講,私生活不大檢點,只要好好工作,問題就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