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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2:48 作者: [日]渡邊淳一
上午十一點到淺糙,兩人都不想就這麼分手,就去一家蕎麥館吃了午飯,吃完飯有十二點多了。
現在去公司,還能上半天班,久木站在大街上猶豫不決起來。
「你馬上回家嗎?」
「你呢?」凜子反問道,久木見她神色有些不安,就說:「咱們去澀谷吧。」
現在去他們的住所,就會一直呆到晚上,情況會更加惡化的。
明知如此,久木還是這麼提議,凜子立即表示同意。
坐上計程車,久木輕輕地握住了凜子的手說:「咱們快趕上阿定和吉藏了。」
二人心裡都清楚,回到他們自己的家後,下一步會做什麼。
從淺糙到澀谷用了快一個鐘頭。他們一進屋便一起倒在了床上。
雖說不算出遠門,然而旅行歸來的安心感和疲倦使他們互相依偎著昏昏入睡。
等他們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窗簾把外頭的亮光遮得嚴嚴實實的,屋裡很黑,兩人不由自主地相互愛撫起來,然後便緊緊擁抱在一起。
無論公司還是家庭都早已被他們忘記了,不,應該說是為了忘掉這些,才不顧一切地耽溺於快樂的。事畢之後,他們又睡去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六點了,天色已黑,凜子用現成的東西做了頓簡單的晚飯,兩人還喝了點啤酒。
他們邊看電視邊聊天,誰也不提回家的事,吃完飯,又不自覺地摟在了一起。並不是非要激烈地尋求什麼,只是卿卿我我地相互撫愛對方,不分白天黑夜地享受著愉快的時光。此時此刻,久木腦子裡仍不時地閃過該回去了的念頭。
十點時,久木去了趟廁所回來,問凜子:「怎麼辦?」凜子明白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你說呢?」
「我也想這麼呆下去,可是不回去不行啊。」
到了這個關頭,久木也不願意從自己嘴裡說出這句話。
對於陷入情愛深淵的戀人來說,沒有比分別更讓他們難受和寂寞的了。
凜子坐在鏡前梳妝,臉色蒼白,沐浴打扮後仍是一臉倦容。久木也一樣,渾身充滿了倦意。
好容易一切準備停當,凜子也穿戴整齊了。
久木突然雙手把凜子摟到懷裡。現在已無需再說什麼,久木在心裡祈禱著。
即便凜子的丈夫惱羞成怒地責罵她,甚至打了她,久木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過了這一關,再繼續見面。
凜子也察覺到久木的意願。
「我走了……」
凜子費力他說出了這句話,突然怯懦地掉過臉去,眼裡噙滿了淚水。
久木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
「有什麼事給我來電話,今晚我不睡覺。」
久木也同樣面臨著難題。一直對他相當寬容的妻子,今天也一定會和他吵鬧的。
「我不想讓你傷心……」
久木的話使凜子的心情好了一些,又補了補妝,戴好帽子,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走出了房間。
十點以後,樓里靜悄悄的。乘電梯下了樓,來到大街上。
坐一輛車的話,又會難捨難分的,於是分別叫了車子,上車之前兩人緊緊握住了手。
「記住給我打電話……」
久木等凜子上了車,目送車子走遠後,自己也坐在車裡閉上了眼睛,綿長而奢華的情愛之宴,終於曲終人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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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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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的轉換也帶來了人世間的衍變。尤其是從冬至春的這段時間推移,大自然積蘊萬物之精氣於大地,並影響到人們的肉體和心靈。
從二月到三月間,久木周圍發生了一連串意想不到的事。
其一是同期入公司的很有前途的水口因肺癌住了院。
去年年底,水口突然被從總杜調到馬隆分杜去,已受到了打擊,現在又得了這個病,真是禍不單行,好在發現得早,馬上做了手術,病情穩定一些了。
久木想去看他,他的家人希望過一陣再說,所以一直沒有去。
水口的發病,是否由於被勃勃的春天吸去了元氣呢?
他剛被劃到線外就病倒,說明了人事方面的影響也不小。當然不能說這就是得病的直接原因,不過,失去了原有的職位,工作沒有了幹頭而一下子病倒的人並不少見。
總之,同時參加工作的人病倒使久木也顧影自憐起來。
久木的身體還過得去,只是和凜子兩人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日益加深的,不如說是因某些變故而分階段進展的。他們一起去鎌倉,接著到箱根,然後又在凜子父親的守靈之夜,迫使她來飯店約會。每當這麼色膽包天地幽會一次,兩人的感情就增進一步,愈加難捨難分。二月中旬,兩人去中禪寺湖滯留不歸,使他們之間的紐帶聯結得更為緊密了。
然而,不出席侄女的婚禮,外出兩天不回家,這樣的妻子是世理難容的。
也許她回家後被丈夫狠狠地責罵了一頓,兩人吵得天翻地覆吧。
久木擔心得徹夜未眠。沒想到,兩天之後在住所見面時,凜子的精神狀態格外的好。
其實這不過是表面現像,問題已發展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據凜子說,那天晚上十一點多到家裡時,丈夫還沒睡,凜子說了聲「我回來了」,也不見搭腔,還在埋頭看他的書。
凜子發覺丈夫的態度非比尋常,就對他解釋說因下雪太大回不來,沒能出席婚禮很抱歉等等。見丈夫還是不發一言,剛要上樓去更衣,背後突然響起了丈夫的聲音:「等一下,你幹的事我都知道。」他的話像鋒利的刀子一樣,凜子吃驚地回過頭來。
「我還知道你和誰睡覺,在什麼地方。」丈夫的語氣十分肯定。
凜子的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久木呆若木雞。
以前斷斷續續從凜子和衣川那兒聽說了凜子的丈夫的一些情況,所以,一直以為這類冷漠而清高的人對男女之事和人情世故是不大在行的。
久木不能想像這樣的男人竟然會去調查妻子外遇的對像,凜子淡淡地說:「連你的名字叫久木祥一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麼會……」
「他的嫉妒心特別強……」
「是不是跟蹤過我們呀,還是雇了私人偵探了?」
「不那麼做也能知道啊。我這兒有你給我寫的信,本子上也有你的名字和公司名稱啊。」
「他看了你的本子了?」
「我當然是收起來了,可是以前沒怎麼留心過,最近總感覺不對勁兒。」
「可是還是你在家的時間多呀?」
「晚上經常不在家的……」
去年歲末,凜子的父親去世後,凜子常常回橫濱的娘家,可能是那段時間,她丈夫開始徹底調查妻子的。
「而且,我告訴過他住的是哪個旅館,一晚上還沒什麼,兩天沒回去,他可能給旅館服務台打電話了解情況了。」
那個風雪之夜客人不多,又是大雪封山的特殊情況,旅館很可能簡短地回答一些詢問電話的。
「他真是那麼說的嗎?」
「這種事情沒必要說謊吧。」
滿以為他是個不通世事的書呆子,沒想到露出了本來面目向他們反撲過來,使他們措手不及。
「他還說了些什麼?」
「你盡可以隨心所欲地去玩樂,你是個骯髒的yín婦。」
久木就像自己挨罵一樣默然無語。凜子嘆了一口氣說:「他說我恨你,可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久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其實是不明白她丈夫到底想怎麼樣。
如果憎恨妻子的話,應該唾罵一頓後,儘快離婚,為什麼非要繼續做夫妻呢?
「我搞不懂……」
久木嘀咕著。凜子說:「我也弄不懂。我猜他是以此來報復我。」
「報復你?」
「是啊,他對我簡直恨之入骨,所以就不離婚,就我永遠禁閉在婚姻的牢籠里。」
居然有這種復仇的方式,久木很吃驚,但還是不明白。
「一般的男人都是罵一通或打一通。」
「他可不這樣。」
「那麼你幹什麼他都裝看不見嗎?」
「應該說冷眼旁觀更貼切,我常常出門的話,要被周圍的人說閒話,母親,哥哥,還有他家的親戚們……,只要沒離婚,終歸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