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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2:48 作者: [日]渡邊淳一
自己這邊暫時沒什麼了,凜子會怎麼樣呢?
回到餐廳,告訴凜子定了房間,然後問道:「你用不用也打個電話?」
凜子稍稍思忖了一下,站起身來,幾分鐘不到就打完回來了。
「他沒說什麼?」
久木不安地問。凜子淡然地答道:「管他呢。」
「可是明天是星期一呀,你不方便的話回去也行。」
「你想回去?」
又一次被反詰,久木忙不迭地搖起頭來。
「我是怕你為難。」
「我會有辦法的。」
凜子的語氣里多少含有豁出去的味道。既然如此,久木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麼今晚咱們就呆在一起吧。」
凜子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男人也不能膽怯。無論後果如何,有凜子和自己在一起,就沒什麼可怕的。
「咱們走吧。」
久木忽然有些激動,抓住凜子的手說道:「多謝你了。」
這與其說是對凜子決定留下來的感謝,不如說是對她給予自己勇氣的謝意更為恰當。
決定作出後兩人回到了飯店。
上午剛退了房,現在又回來了,兩人覺得不大自在,服務台的人若無其事地把他們領到了昨天那個房間。
四周昏暗,服務生打開門開了燈,屋內的陳設一如昨日。
服務生放下提箱離開後,兩人站在房間當中沒有挪地兒,互相對視了一眼,便不約而同地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語言的交談,然而他們的心是相通的。
「你到底還是沒回去啊。」
「你也為我又呆了一晚哪。」
儘管都是在心裡這樣說,然而實實在在的身體接觸,已使對方感知了一切。
久木更緊地擁抱著凜子,一邊吻她,一邊在心裡問:「被丈夫叱責你都不在乎嗎?」
凜子也以接吻回問:「你妻子生氣你也無所謂嗎?」
一番熱吻作了回答:「妻子說什麼我都無所謂。」
「丈夫怎麼說我也不在乎。」
他們的臉頰緊貼在一切,感受著對方的情感,此刻,久木斷定,兩人已越過了那條鴻溝。
儘管互相愛慕,也沒有想過會到這個地步。到了這個地步,恐怕再難回頭了,前面是槍林彈雨的前線,弄不好二人會雙雙中彈倒下的。
「你還好吧?」
久木想用語言再確認一下,卻發現凜子這時已淚流滿面了。
這突如其來的眼淚究竟是擔心兩天不歸會引起的後果呢,還是想到自己居然作出這樣的決定而心情激動呢。不管怎樣,這會兒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
久木為凜子擦去臉上的淚珠,脫掉了她的上衣,解開了襯衣的扣子。
凜子閉著雙眼,衣服一件件落到了腳邊,最後裙子也落下了,凜子像偶人一樣紋絲不動地站立著。
久木抱起凜子來到床上。
床的大小與彈性和昨天一樣。二人一下子倒在床上,跟著緊緊擁抱起來,胸貼著胸,腰挨著腰,四肢互相纏繞著,久木漸漸感覺到了凜子肉體的溫熱,與此同時,縈繞在頭腦中的家庭、妻子、工作等等,都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久木一點點溶化於、陶醉於凜子的溫馨之中,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在被無邊無際的空間慢慢吸進去了。
這既可以說是孤獨感,也可以說是墮落感吧。
做這樣的事不會有好結果。這樣下去,會被同事們唾棄,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的。他這麼想著,在心裡念叨著,卻依然迷戀那墜落下去的感覺,全身心地沉醉於這一墜落的舒適之中了。
「危險……」
這個詞在久木腦海里一閃而過,兩人再度朝著放縱情慾的快樂的花園墜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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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二月了,天氣依舊溫暖如春。
清晨還有些寒意,到了中午,天高雲淡,柔和的光線撒滿了街衢。午休時,有的人甚至遠遠走到千鳥淵或皇宮附近去享受日光浴。
所謂小陽春天氣就是指的這種天氣,久木記起了《徒然糙》中的一節來。
「十月乃小陽春之候」
兼好法師這一名句,說明在中世紀,人們就已經知道了初冬時的天和日麗了。
小陽春是個可愛的名稱,和真正的春天相比,它顯得短暫而無常,故得此名。比起現代人來,親近自然的古代人對季節懷有更多的愛憐之情。
按說進入十二月份,就是「朔風」季節了,可是現在的小陽春天氣,說明了日本的氣候正在變暖吧。
久木無所事事地遇想著,穿過了晴朗的街道,進一個咖啡店,水口吾郎已在等候他了。
「用過飯了嗎?」
「還沒有,不著急。」
久木和水口對面而坐,要了杯咖啡。
「讓你特意來一趟,不好意思。」
水口比久木年長一歲,同期進的公司,當過月刊雜誌的主編,現在居於領導職位。
「找我有事?」久木問道,水口點著了煙,深深吸了一口,
「是這麼回事,從明年起我就要到馬隆分社去了。」
馬隆分社下屬現代書房,也設在神田。
新社長上任後,人事變動很大。可是水口任職時間不長,與現任社長關係也不錯,使久木感到很意外。
「是社長親口跟你說的?」
「昨天社長把我找去,跟我說,天野君身體不好,人手又不足,要我務必到那兒去。」
天野是馬隆分社的社長,比水口大二、三歲,身患糖尿病,三天兩頭上不了班。
「看樣子,你是去當社長嘍?」
「是副社長,天野君暫時不動。」
「這是早晚的事。」
「難說。就算當了社長也不過如此。」
馬隆分杜主要出版總杜不經營的實用書籍,有二十人左右,聽說經營狀況不太理想。水口一直期望由常務理事升為董事,他當然不會滿足於這樣級別的社長了。
「你同意了?」
「我又沒有什麼失誤,哪兒能輕易答應啊,你說呢?」
水口煩躁地吸了口煙說,
「我只說讓我考慮一下,不過,社長心裡早就定下來了。」
「真是『並非夏去秋才至』啊。」
「怎麼講?」
「這是《徒然糙》里「十月乃小陽春之候」中的一句,意思是說,並不是夏天過去秋天才來到,而是在夏季之中已經孕育了秋天的徵兆的。」
「有道理……」
「自然也好,人事也罷,看起來似乎是某一無突然變化的,其實,暗中早已開始變動了,只不過沒有意識到而已,對吧?」
說到這兒久木忽然連想起凜子和自己的事來。
他們目前的關係如果是盛夏的話,其中已潛藏了秋天的氣息了,難道說以後要走下坡了嗎?
水口不知道久木在想什麼,憤憤不平地咂著嘴說道:「說來說去當公務員就是可憐哪,一旦被認為沒用了,就像廢紙一樣彼扔掉。」
「你別太悲觀了,如果管理有方,馬隆分社會有起色的。」
「再努力也是白費,我現在才算體會到了你那時的心情。」
「你可別跟我比喲。」
「早知現在,還不如以前和你一起玩兒個夠呢。」
水口自入社時起,就一路順風,躊躇滿志。他既有編輯雜誌的才能,又具有管理人員的素質,是個辦事幹練,能說會道,手腳勤快的人。也許正是他太精明能幹了,反倒使社長對他敬而遠之。
和他比起來,久木一直耕耘在文藝這塊地盤兒上,接觸作品和作者的機會較多。說不想升遷,那是假話,但他並不厭倦這充滿魅力的文藝世界。可以說,久木的手藝人稟性決定了他甘於一輩子做個普通的編輯工作者。
「我得學學你的生活方式了。」
水口的話酸溜溜的,他這類人是不會甘於寂寞的。
「一般人到了分社後就老老實實在那兒呆下去了,我可不行。」
男人的情緒往往受到職位升降的影響,不過現在的水口還未失去那股豪情。
「你總是勁頭十足的。」
「是啊,得找個女人來鼓鼓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