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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52:48 作者: [日]渡邊淳一
    「女人會埋怨嗎?」

    「就算不當面說,從事後的態度上也覺察得出來,而且女人在吵嘴時是什麼都往外說的。」

    「你被說過嗎?」

    「托你的福,還沒有過。」

    「是完全沒有吧。」凜子逗他。「看來男人和女人都不容易啊。」

    「很少有精神上和肉體上都十分和諧的男女。」

    「我們還可以吧,沒有一、二次就停止呀。」

    「這還用說,你是日本第一呀。」

    凜子靠了過來,久木緊摟著這柔軟光滑的軀體,沐浴著月光沉沉睡去了。

    黎明時分,久木做了個奇怪的夢。

    一個男人站在一片芒糙叢生的荒野上,正注視著自己這個方向。不用問,這人是凜子的丈夫。凜子也在旁邊,她若無其事地朝大路方向走去,只留下久木和那個男人面對面地站在芒糙叢中。

    久木只記得這些,至於那人的表情以及什麼時候,到哪兒去了都忘記了,只剩下了被看穿一切的冰冷的感覺。

    久木從夢中醒來,瞅了瞅身旁正在熟睡的凜子。

    不知什麼時候凜子穿上了浴衣,領口嚴嚴實實的。

    枕旁的手錶指著五點半,天快要亮了。在厚厚的窗帷下端,透出了一縷晨曦。

    久木望著微微泛白的窗子,腦子裡還縈繞著昨晚的夢境。

    夢見白色的芒糙,大概是因為來這飯店的途中,仙石原滿山遍野的芒糙給他的印像太深了;而凜子的丈夫,是由於自己一直難以釋懷才出現在夢中的,沒有見過他所以恍恍惚惚的看不清什麼長相和表情。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凜子側著身從他們兩人中間穿了過去,就好像要把兩人分開似的。

    久木不再回憶這不著邊際的夢了,起身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向外張望,外面濃霧籠罩,外輪山只還露出了頂端,遠遠看去宛然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離天大亮還有一段時間,平原上覆蓋的霧靄正慢慢開始退去。

    久木又迷糊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睛時,剛過七點半,窗簾下邊露出了明亮的光線。

    凜子還在酣睡中,久木一個人下了床,從涼台的窗簾fèng隙里看見天已放亮,碧空如洗,外輪山的群峰如同近在眼前。

    這一帶是山巒疊蟑的盆地,所以山腰以下依然霧氣蒙蒙,就像一個橢圓形的棉花團懸浮在半空里。

    以前也是秋天來的這裡,清晨的濃霧散去之後,平原才得以顯露出來。今天也一樣,透過薄霧,依稀可以看到高爾夫球場的一角,已有人影在晃動。

    這時久木想起了離開家時跟妻子說的在箱根打高爾夫球的事來。

    妻子真的相信自己的話嗎。久木突然感到有愧於妻子,於是拉嚴了窗簾,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凜子聽到他的動靜,睜開了眼睛。

    「你要起床?」

    「不,我也剛醒。」

    久木回到床上,沒有告訴凜子剛才做夢的事。

    「再躺會兒。」

    在晴朗的秋日裡打高爾夫球再有趣,也比不上凜子柔軟的皮膚的溫馨。

    對一夜的幽會而言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外面的霧早已散盡,而兩人的良宵還未過完。

    黎明時分在夢中見到了凜子的丈夫,這件事久木沒有跟凜子說,懷著殘留的冷冰冰的感覺。久木摟著凜子又睡了過去。

    已經九點半了,窗外鳥在鳴囀,外面是晴空萬里,球場上人們追逐著小白球。和這些健康的人們相對照,久木還呆在床上,享受著凜子暖融融的體溫。

    一想到只有自己一人是沉迷在怠情、不健全、不道德的世界之中,久木就感到非常愜意。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這時,凜子輕輕扭了一下頭,慢饅睜開了眼睛。

    「我又睡著了呀。」

    「因為你折騰得太厲害了。」

    「不許你胡說……」凜子捂住了久木的嘴,不讓他往下說,

    「哎喲,都十點了。」

    今天的安排是上午遊覽秋天的蘆湖,下午返回東京,縱情而任性的生活即將告一段落了。

    「起床吧。」在凜子的一再催促下,久木才懶洋洋地下了床。

    窗簾還未打開,房間裡很黑的,凜子一下床就奔浴室而去。

    久木開開電視,當二人沉緬於情愛之中時,外面的世界似乎還是老樣子。

    不一會兒,凜子洗了澡出來,坐到了鏡前,輪到久木進浴室了。

    久木從洗澡間出來時,窗簾已敞開,凜子在窗旁的梳妝檯前梳著頭。

    望著凜子雪白玲球的脖頸,久木衝著鏡子裡的凜子說:「好美的女人哪……」

    「認識你以後,我比以前上妝了。」

    「這種事有利於荷爾蒙的分泌,連這兒也滑溜溜的了。」久木偷偷地碰了一下她的臀部,凜子慌忙躲閃。

    「別鬧別鬧,頭髮要弄亂的。」

    「亂了怕什麼。」

    久木從後面親吻著凜子的脖子。

    「性的滿足使女人越來越滋潤,男人卻越來越乾癟。」

    「淨瞎說。」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與生俱來的宿命。」

    凜子覺得「宿命」這個詞很有意思,不禁笑了起來。

    「可憐的男人,快穿衣服吧。」

    在凜子催促下,久木不情願地脫掉浴衣,換上了出門的衣服。

    在飯店的餐廳吃了頓不當不正的飯,兩人出了飯店,略微有些涼意。在滿目秋色中,來到湖夙,從那裡乘渡船去遊覽蘆湖。

    星期日人很多,中途在箱根園停靠了一下,從那兒坐纜車上到駒岳山頂,站在這裡,箱根的群山、遠處的富土山直至駿河灣的美景一覽無餘。

    海拔一千三百公尺的駒岳山上,滿山遍野覆蓋著鮮艷奪目的紅葉,在湖水的倒映下,山水一色,連成紅艷艷的一片。

    兩人飽覽了高原的湖光山色之後,乘纜車下山,回到湖尻時是下午四點。不早點下山的話,回東京的路就不好走了。

    「怎麼辦?」

    凜子沒有馬上回答,看樣子不大想回去。

    「晚回去行嗎?」久木又問道,凜子點了下頭,於是兩人決定在箱根再逗留一會兒。

    「駒岳的半山上有個能看見蘆湖的餐廳。」

    穿過漸漸擁擠的道路,上了山路就到了餐廳。餐廳位於不到駒岳半腰的地方,腳下方的蘆湖猶如近在眼前。

    趕著吃完晚飯後,他們才注意到,外輪山已被晚霞染紅了。

    山太高了,所以日落也早,從雲間泄漏出的光線,斜she在山岡上和湖面上。

    久木來到涼台,眺望著晚霞映照下的起伏的群山,對凜子低語道:「就這麼呆下去該多好啊。」

    凜子沒吱聲,久木下決心說了一句:「咱們再呆一晚吧。」

    遠望著黯黑下去的湖面,凜子微微點了點頭,「好啊。」

    其實,久木雖然這麼提議,並沒有抱多大期望,只是隨意說說而已。

    「你真的行嗎?」

    「你呢?」

    被凜子這麼一反詰,久木一時無言以對。

    的確,為此要和妻子聯絡,得現編理由,而且明天還要上班。好在工作清閒,沒有要緊的事,但是,最晚也得十點左右到公司。

    然而最叫他擔心的還是凜子的家庭。

    雖說藉口招待會後和大家一起出去,但兩個晚上不回家會不會有問題呢。再說明天是星期一,凜子的丈夫也得去上班了。

    「我這邊怎麼都好說,你行嗎?」

    久木咽下了「你丈夫怎麼辦哪」這句話,窺視著凜子,凜子望著太陽落山後通紅的天際低語道,「只要你沒事就行。」

    夕陽西下後,群山環繞的湖水霎時失去了光輝,變得黑沉沉的了。

    望著沉寂的湖面,久木腦子裡又浮現出了清早那個夢境。

    已經過了一天了,夢的輪廓已不大清晰了,只有那冷冰冰的印像一直揮之不去。

    他猜想凜子或許是不顧一切要住下的,和丈夫發生衝突也在所不惜。

    「真的可以嗎?」

    久木叮問道。與其擔心凜子,不如說是在問自己,能不能為此承擔責任。

    「沒關係嗎?」久木又問,凜子凝視著黑乎乎的遠山,一動不動。

    見凜子心意已決,久木就到餐廳門口的電話亭去給白天住的飯店打電話,幸虧是星期日,飯店比較空,要的還是昨天住的那一間。

    然後他又提著心往家裡撥了個電話,沒人接,只聽見看家電話的聲音,真是萬幸,久木留了句「同伴邀我再留宿一晚,明天回去。」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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