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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6:25 作者: 鳶琅
    蕊蕊進總裁室的時候還是愁雲慘澹的,結果離開時倒是掛著一臉幸福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從辦公室一出來,正好見到「順道來探班」的曲母等在自己座位前,已經將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賣掉了的蕊蕊小姐揚起一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燦爛的笑容。

    「哎呀,曲伯母,你來的話怎麼不說一聲呢?我親自到樓下接你呀~~」

    ……

    我們別管那個自從成了曲少爺的秘書後,就把節操嚼巴嚼巴吞掉的女人了。來看看那場引來滿城風雨的招標會後,在輿論持續一個多月的碾壓下變得低調起來的宇和科技各位同仁的近況吧。

    先前被懷疑與政府串標的宇和科技,因董事張宇對外界澄清時,一口咬定宇和在數次投標中,均遵循正規流程,與其他各投標方公平競爭,並沒有任何媒體所描述的違法行為。政府方面為了平息輿論而派出的調查組,在某些暗地裡的干預下,也同樣沒有找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宇和因此而逃過一劫,免去被當場冠上行賄的罪名。

    然而,這件事對宇和科技的最大最明顯的影響,就是他們無法在各方都緊盯著自己的情況下,在剛剛中標的這個票務網站項目上做手腳了。這就意味著,本來和招標方商量好,以超低價格中標,實質項目交付時再以其他名目抽調公家資本來填補項目差價、順便大賺一筆的計劃行不通了。

    為了拿出一個不會太過離譜的成果,只得到了約等於正常預算一半的資金的宇和科技,只要咬牙做虧本生意,用公司本身的資金去填項目的漏洞。這項目還只進行了一半,宇和科技已經眼瞅著賠進去了六、七百萬。董事長張宇摸著自己的口袋,每天心都在滴血。

    經此一役,宇和科技可謂元氣大傷,甚至公司里都經歷了一番裁員減薪的風波。溫俞所在的市場部全體連同他自己,工資水平堪堪達到了初進社會時的程度。

    這就是所謂的「辛苦奮鬥多少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當破財擋災了。張宇阿Q地想。宇和科技與政界柳家的這條關係,在對方選擇明哲保身的時候也算完了。

    已經隱約察覺到似乎有人搞針對的柳家,自斷了宇和科技這條在商界開路的臂膀後,又發現家中兩根頂樑柱里,有一根似乎開始鬆動。柳家老大的仕途反常的停滯,讓早已站隊的這家政界新貴頗有些驚疑不定。在他們將注意力密切地放在北邊的局面上時,家族往外延伸的貪婪的觸爪里,一些注意不到的細末尖端開始被盯上的人漸漸粉碎崩壞。

    柳家的外嫁女兒,劉曉琦的母親,向來頗有主見、英明能幹的柳妙英,這天在睡夢中突然被丈夫搖醒了。

    「阿英,阿英,快醒醒!快醒醒!」

    柳妙英有起床氣,平時還為了給丈夫留點面子而假裝一下溫柔,睡得正香時被搖醒,那脾氣爆發出來,是誰也擋不住的。

    女人抄起手邊的枕頭就朝丈夫的臉上狠狠砸去,半坐起來髮絲凌亂:「死老鬼!吵什麼吵!」

    劉經理很少見到妻子這麼蠻橫的樣子,忽然明白了女兒那種常常暴躁得歇斯底里的任性是從哪裡遺傳的了。

    被砸了個七葷八素的男人回過神來,本想當初發火,後來想到事態嚴重,便忍聲吞氣道:「製衣工廠出事了!有工人當眾威脅要跳樓,現在鬧成一團呢!!」

    柳妙英被「跳樓」兩個字刺激得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什麼?!怎麼回事?!!」

    「不知道哪裡穿出來的謠言,說製衣廠的染料有問題,先前好幾個工人得了肺病喉病,就是這個染料搞的。不知道誰自作主張帶頭組織了體檢,現在工人們全拿著體檢單在鬧事!」

    柳妙英顧不得穿鞋子了,從床下爬下地,光著腳走到梳妝檯邊上抓起手機,果然見上面許多個未接電話。她連忙撥通了替她看廠子的楊主管的電話,只聽對方在話筒另一邊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女人的臉色頓時就黑了起來。

    柳妙英為人強勢,生財有道。早年靠著兄長的庇蔭入國企工作,幾年後嫁了現在的丈夫,就離了職,利用從前攥下的人脈和家族的影響力開始搗鼓自己的生意,最後鎖定服裝生產行業,在G市邊緣圈下了一大片廠房,專做高檔皮具、男女成衣的生產製作,銷往內地市場。因為建廠拿地的時候走了路子,製衣的原料也頗多貓膩,柳妙英這成本低廉利潤豐厚的買賣,近年來也給她帶來了不菲的收入。

    但不管怎麼說,這又不是高危的化工廠、電鍍廠什麼的,說製衣廠那點子染料就讓工人得病,柳妙英是怎麼都不信的。這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走,老公,陪我去廠房看看。」

    女人飛快地穿上便裝,想了想,又戴了帽子墨鏡,稍微掩飾一下,以免發生什麼突發意外。

    劉經理不情不願地換了衣服,跟上妻子的腳步。兩人連夜開車到了G市郊外,遠遠地,就見本應該歇息的廠房那一帶,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分里燈火通明,一波一波的叫喊偶爾傳來,向來只有貨車來往的公路上不時飛馳過一兩輛黑漆漆的麵包車。

    「……有記者來了!」

    劉經理從車裡探出頭去,眯著眼打量著工廠前的景象,被忽閃忽閃的閃光燈嚇得把頭縮了回去。

    柳妙英暗暗叫了聲「該死」,只覺得一切似乎背後有誰在安排,一步步緊湊得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染料的事情,那些工人鬧得再厲害,最多不過是罰點款,然後歇業休整。

    再嚴重一些,萬一真有人跳樓了,那也最多被社會譴責一下,柳妙英自己是不會背上什麼責任的。

    「倒車!往回走!記者那麼多,我們先不要出現了,先讓楊主管處理!」

    柳妙英想清楚了其中關節,立刻支使著丈夫離開這裡。等身後的喧鬧離得越來越遠,燈火通明的廠房漸漸化作一個不可見的小點時,女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望向窗外,只見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旁靠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他們的車子路過的同時,男人似有所覺一般抬起頭,目光正好和她有一秒鐘的對視。

    那人眼中全是戲謔的笑意。

    車子開出很遠很遠,甚至已經上了立交橋,柳妙英才猛地打了個寒戰。

    「劉忠!他怎麼會在這裡!」

    完全不知道自家蠢女兒曾經幹了什麼,把劉老大這個一旦被咬上就再也甩不掉的人物得罪了的柳妙英越想越覺得蹊蹺,很快,一個可怕的猜測就在她的腦海中成了形。

    「不、不會的,劉忠和大哥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他不可能會這樣乾的。」

    柳妙英安慰了一下自己,但剛才看見的那個戲謔又滿是血腥氣的眼神,卻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

    同一時間,曲南希的公寓裡,青年將大半夜不睡瞎鬧騰的薩摩耶鎖進了堆滿寵物玩具的客房,肩膀夾著電話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開始了。記者也到場了。】」電話另一端,蕊蕊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

    曲南希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從抽屜里將藥盒子摸索出來,盯著那一堆白色的、紅色的藥丸在發呆。

    「嗯,時機到了,就將注意力引到工廠的用地上。」

    曲南希和蕊蕊又斷斷續續地交流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青年注視著手機屏幕上簡潔的深藍色星空壁紙,按開通訊錄,又關上,按開,又關上,就這樣重複了十幾次,才玩膩了一般將手機丟到了沙發上。

    距離他和父母的那次談話已經二十天了,距離韓冬離開到B市拍戲,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

    那個木訥的大個子,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反而是學長蔣遜,每隔一兩天就會給他發微信,還會提醒他不要忘記他們之間還有個飯局沒有兌現。

    每次曲少爺都會給蔣遜回一個微笑的表情。

    有些客套,又有點詭異的、妥協的意味。

    曲南希無聊地將頭擱在桌子上,斜眼瞥著散落在眼前的十幾顆藥片,最後伸出手,一顆一顆地撿起來,丟進嘴裡,自虐一般緩慢地嚼動,任由那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古怪味道通過味覺神經衝上他的大腦。

    「別鬧了,很快就結束了。」

    曲南希語氣平靜地對眼前的孩子說。對方同樣把頭歪擱在桌子上,沾滿血痂的額頭上徐徐流下來的鮮血都把桌子弄髒了,他的眼睛卻還是一眨不眨,黑漆漆的瞳眸閃閃發亮地盯著南希那雙形狀相似的黑瞳。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嗯?必須要殺掉誰才可以嗎?」

    曲南希一臉困惑和煩悶。

    孩子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纖細的脖子隨著他這個動作,好像要折斷了似的。

    「溫俞?不對嗎……劉曉琦呢?也不對啊……」

    曲南希每念出一個名字,孩子就搖一下頭。血液越流越多,漸漸浸到了曲南希的臉頰上。

    「啊,我知道了,是劉忠對吧?」

    孩子沒有說話。

    他消失了。

    曲南希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臉頰貼著冰冰涼涼的桌面,將最後一顆藥片塞進嘴裡,嚼碎咽下,才半垂著眼瞼漫不經心地對著空氣道:「之前不是試過了嗎,沒有成功嘛……那種人,值得你那麼害怕嗎?膽小鬼。」

    他忽然抬起頭來,坐直了腰板,恍然大悟一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對了!我還有這個呀!差點忘記了。」

    青年摸索了一下,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

    正是他當初在雲南被不明人士追殺時,從對方手裡搶過來,還用來幹掉了一個人的那柄兇器。

    曲南希撐著下巴凝視著手槍烏黑的洞口,露出了一個和平時的囂張不同的,過分安靜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某琅微笑地望著可愛的你們(^__^)

    微笑地(^__^)

    微笑地……(^__^)

    ……

    真的不留評麼……(Q_Q)

    ☆、第58章

    曲南希夜深人靜在家發神經的時候,那位到了B市之後就失聯了的韓冬先生遭遇了大危機。

    那個曾經讓他蛋疼了整整一個月的陸語萱姑娘又放假了。OTZ 在韓冬因為蔣遜的話而莫名糾結到不敢給曲南希打電話、只自己一個人為了某個決心而默默努力的時候,陸妹子的飛機半夜在B市機場著陸了,已經失眠了兩個星期的韓冬被奪命連環CALL從床上拔了起來,掛著兩個黑眼圈接機去了。

    ……還有什麼比你深切地思念著喜歡的人、卻因為一個來自外人的打擊而蠢蠢地不敢聯繫對方時,卻必須被一直覬覦著你那位優秀的愛人的傢伙使喚更讓人覺得憂傷的?

    然而,不知道是離開的這段時間想清楚了,還是情況出現了新的變化,機場裡推著一堆行李的陸語萱一見韓冬,揚起來的笑容就跟她當初與大個子初見時那般單純又柔弱----總之就是一副重新將韓小冬納入了狩獵範圍的表情。韓冬心裡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卻見妹子斯斯文文地走了過來,表情里寫滿了欲語還休的迫切和嬌羞。

    ……好一個千里尋愛的清純少女啊。

    有路人感嘆道。

    而遠遠地就被女人的目光鎖定的韓冬,正被迫接收對方隱含了「lovelove」粉色的含蓄的眼波,內心五分震驚三分木然兩分悲傷地淌淚。

    ……妹紙的演技好膩害哦。(QwQ)

    不久前才被狠狠打擊了的韓木頭自暴自棄似的望向遠方。

    「好久沒見了,韓冬哥哥!」

    陸語萱走到了他的面前,一開口音調就帶了點甜味。

    ……南希出現之後,你不是對我失去了興趣了嗎?

    ……這樣也好,別糾纏南希了,有什麼,沖我來!!

    韓冬壯烈地做好了被妹子勾搭的心理準備後,就被對方那個膩歪的稱呼微微雷了一下,過了一會才反應遲鈍似的回了個乾巴巴的字:「……哦。」

    女人的笑容因為對方木訥又意味不明的反應而裂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接話的態度無比自然:「這次又要麻煩你了,真抱歉呢。其實我來的時候已經跟韓叔叔說讓他別告訴你的了,但他總是擔心我一個人在B市不安全……韓冬哥哥,我會儘量不打擾你的,如果你還是覺得麻煩的話,我也可以自己叫計程車,半夜隨便找個酒店住下的……」

    說這番話時,陸語萱輕輕抿了下嘴,瞳眸微微往上,以一種從下朝上、惹人憐愛的角度凝視著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韓冬的眼睛,濃密的睫毛翹出精緻的弧度,撲閃撲閃的襯得她眼睛又黑又圓。正常男士大概都很難拒絕這麼一個溫柔可人的萌妹子以此刻的神態表情提出的任何要求……可惜她撒嬌的對象韓冬是個基佬。

    ……真的嗎?你就這樣放過我了?!(OvO)

    韓冬喜大普奔,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來,張開嘴就要附和陸語萱的提議----然後附和就被女人未盡的後半句話給噎回了喉嚨里。

    「…你放心吧,等我一個人在B市住下了,韓叔叔打電話來的話,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畢竟韓冬哥哥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妹子羞澀地笑,美好得像天邊得白蓮花。

    韓冬心裡立刻颳起了一陣暴風雪。

    ……臥槽!威脅說要向人家叔父告狀什麼的,實在是太……機智了,不得不為你的卑鄙點個讚。(TAT)

    韓冬他叔父別的優點沒有,最是大男子主義,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居然敢把他戰友的女兒一個人丟在陌生城市裡,鐵定要聯合他師父把韓小冬從木頭揍成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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