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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6:25 作者: 鳶琅
    「幹什麼?!」

    曲南希叫了一聲,反應很大地掙脫了韓冬的手腳,抬腳一踹就要把對方踢出去。這一腳如果踹結實了,韓冬說不定今晚就不用睡了,幸虧男人真的練過,抬手一架一抓,立刻把曲少爺冰涼的腳掌握在了手裡。

    「放手!」

    曲南希冷冷地道。

    韓冬似乎從對方的反應中知道了什麼,不僅沒有放手,反而翻身一把將曲南希整個人壓在了床上,壓在他的手腳,雙眼直視著他不停縮放的瞳孔。

    「冷靜!放鬆……沒有危險……這裡沒有危險……」

    韓冬低沉的聲音像搖籃曲似的,曲南希奮力地掙扎了幾下,床板都被他用頭撞得嘭嘭直響。韓冬空出一隻手墊在他後腦勺處,防止曲少爺把自己撞壞了,制住對方的動作卻紋絲不動。

    見掙脫不了,曲南希平靜下來,臉上忽然露出有些詭異的笑容。

    韓冬一愣,一伸手把他的下巴掐住,果然見他上下顎在使勁,一副要把自己的舌頭壓斷的架勢。結合起剛才曲南希把頭當錘子似的往床板撞的模樣,韓冬立刻就猜到這少爺居然該死的有自殺傾向!

    他家人怎麼照顧他的?把個病人放出來雲南這種地方瘋跑是怎麼回事?

    韓冬用拇指和無名指扣住曲南希的下巴,把空出來的食指和中指塞到他嘴裡,撬開牙齒,抵住他濕潤的舌頭,以免他咬傷口腔內壁,一向不善言辭的男人絞盡腦汁,完全不知道情況為什麼會急轉直下,發展到現在這種僵持的狀態。

    「曲南希!」

    韓冬喝叫一聲。

    這悶雷似炸在耳邊的叫喚一下子把青年掙扎的動作釘住了。

    曲南希臉上奇怪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變得如之前一般,拽兮兮的帶點囂張。韓冬再三確認,在曲少爺的瞪視下把鬆開鉗制,把手指從人家嘴巴里□□,濕漉漉的帶出了一道水漬。

    「曲南希?」

    韓冬木著臉,試探地問一句。

    「你還要騎多久?」

    曲南希用手背蹭了蹭嘴唇,口腔里還殘留著韓冬的手指留下的鹹味,讓他感覺怪怪的。

    韓冬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壓在青年身上的姿勢,這麼一在意,身下的軀體溫暖又結實的觸感讓他那張面癱臉立刻漲紅。

    悶葫蘆二話不說地滾開兩個身位,抿著唇掛在床邊,半響說不出話來。

    溫俞來探病那次,曲南希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對勁。

    性格這種東西是日積月累的,不是說變就變,被砸了之後,他卻好像殼子被敲爛了似的重新變回初中之前那個霸道囂張的性子,這可以解釋為之前的他一直在逃避,後來看開了所以人變了。但那時自己主動接過百合花那副明顯想要自殺的舉動,無論是哪種性格的曲南希都不會去做的。

    很明顯,這是病,不只是心理上的。

    他明明一點都不想死。

    所以,這病得治。

    曲南希舔了舔嘴唇,看向沉默著的韓冬,視線看似無意地掃過男人夾起來的腿,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縮進裡頭躺好,給對方留出了半張空床。

    「你不睡了?不睡了給我扇個風吧,這鬼天氣。」

    臨時的室友如此喜怒無常,韓冬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竭力地避免自己將目光放在曲南希散開的衣領下露出的鎖骨上,並且盡全力無視剛才摸過的那片濕潤發紅的唇,別彆扭扭地夾著腿半個屁股坐在床邊,拿過床頭的葉子扇給曲南希輕輕扇了起來。

    曲南希半眯著眼睛,就在韓冬以為他就快睡著的時候,剛剛發完神經的青年忽然出口問。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叫曲南希?」

    作者有話要說:  如無意外晚上還有一章,補昨天的……

    昨天治牙疼去了QwQ……

    小天使們有什麼不傷牙又好吃的東西麼……某琅吃青菜吃到快萎了……

    ☆、插pter 11

    剛才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時候,韓冬確實喊了曲南希的名字。

    但曲少爺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在他醒來後到他們相處這大半天,兩人還沒有互相介紹過呢,韓冬的名字還是曲南希從別人那裡聽來的。但這裡沒有人會不曾媒體上露過面的曲南希,那麼,韓冬從哪裡知道他的姓名的?

    從韓冬的撲克臉上看不出什麼,男人有規律地搖著葉子扇,自己的劉海都被汗濕了,動作卻還是不緊不慢的。

    曲南希感受著眼前這青年無言而溫柔的照顧,靜靜地等待著答案。

    對方給他的感覺越來越熟悉,仿佛他們曾經在這樣一個簡陋狹窄的木屋裡,以同樣的方式相處過。又或者其實韓冬就是這麼一個面冷心熱的老好人,總是做好事不留名酷炫得沒朋友,正好和溫俞那種面熱心冷好人緣的交際花形成對比,維持著整個宇宙的善惡平衡。

    越想越覺得有趣,曲南希側著頭盯著韓冬,試圖從那一潭死水般沒有絲毫波瀾的臉皮上看出些什麼,然後,他發現,男人的確缺乏表情,但眼眸卻清清亮亮的,裡面糾結、擔憂、溫柔、無措的神色全部都明明白白。

    「你……不記得我了嗎?」

    韓冬囁喏著問。

    這句頗有兩分閨怨味兒的話出口,男人似乎覺得十分丟臉,低下頭把臉埋進了陰影里,只剩下微紅的耳廓在黑髮間露著,直到奔流上涌的血液把它們染得通紅。

    看著一個大男人像顆土豆似的縮在那裡,曲南希很不給面子地噴笑出聲,兩三下轉為肆無忌憚的大笑。

    青年捂著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滾,眼淚都擠出來了。韓冬木然地抬頭,看著曲大少半點面子不給地笑得張狂,手痒痒的,真想像先前一樣把這神經病壓在身下堵了嘴,看他還敢不敢在救命恩人的面前那麼囂張。

    曲南希笑飽了,揉了揉臉重新躺好,眼尾滲著紅暈:「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韓冬,你真可愛。」

    身高一米九的韓先生獲得「被男人夸可愛」成就,噎得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天開始微微亮起,一宿沒睡的兩人總算開始正正經經地談正事。

    「我以前見過你的,就在雲南。」韓冬難得開尊口多說幾個字,「那時你大概十三四歲吧,樣子沒怎麼變。」

    這是過了十年了,小爺我還長得那麼幼稚的意思嗎?

    自動將對方不含惡意的陳述惡意地理解為挑釁,曲南希撇了下嘴,忽然抓住了韓冬話里的某個關鍵詞。

    等等,在雲南?

    青年聯想得很快,儘管他的大腦出於自我保護將那段記憶忘得七七八八了,但只要有提示,一些片段要回想起來還是很快的----畢竟那體驗如此的恐怖且深刻。

    同樣是雨林,同樣在木屋。

    十三歲的曲南希被困著手腳,頭上罩著黑布,垃圾似的蜷伏在地,傷口發炎潰爛,全身發燙。倔強和不屈早已經被巨大的恐懼感吞噬,黑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的虐打和辱罵化成一片鋸子,「咿咿咿」地鋸磨著他的神經。

    他從不停的掙扎、大叫、喊罵,漸漸變得安靜、隱忍、不言不語。

    匪徒們開始放鬆對他的警惕。

    在他們逃進雲南邊境的雨林後,曲南希終於有機會得到了一塊邊緣鋒利的罐頭蓋子。

    他花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磨斷了纏住自己手臂的鐵鏈子。差點逃出去的時候,被匪徒發現,結果他們換了條粗鐵鏈,把他像狗一樣栓在一間鐵皮屋,然後留下一條小小的、脆弱的鋸條,將他拋下離開了。

    曲南希不知道那些人剛剛逃進市區就被警方抓捕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找他找得發瘋。他被留在了荒無人煙的雨林中,被一條粗鐵鏈栓住了腳。那條鋸條既無法鋸斷鐵鏈子,又不可能鋸斷鏈子另一頭拴住的鐵皮屋的鐵樁子。

    那一刻,曲南希突然就明白了,他得像某部電影裡的某個可憐蟲一樣,要不親手鋸斷自己的腳從這裡爬出去,要不活活餓死在雨林里。

    那是曲南希第一次理解,什麼叫做絕望。

    然後……然後呢?

    然後發生了什麼?

    回憶到此中止,曲南希用力咬著下唇,將自己的思維從過去的恐懼中抽離,表情總算不至於太過難看。

    韓冬似乎見他想得難受,張嘴就想說些什麼,往往這種時候就會有人特別不湊巧地打斷他的話,這次也不例外,韓冬還沒有憋出一個字,雜務就在門外大叫著催他了。

    「韓冬集合了!導演說要拍黎明那場戲!」

    韓冬遲鈍地應了一聲,背著曲南希開始換戲服。

    曲南希一邊沉浸在回憶的餘韻中,一邊無意識地盯著韓冬的脊背看,弄得韓冬渾身不自在,只覺得自己的後背被視線刺得火辣辣的。

    韓冬無法克制地回想起昨夜曲南希含著自己的手指的模樣,青年目光惘然中帶笑,涎水從無法咬合的下頜淌下,不斷掙扎的身體泛著熱氣,蒸騰著難以言喻的曖昧,既迷人又危險,令他的心臟飛快地搏動著,不知是心動還是驚懼……

    身體裡的血氣又有往下沖的跡象,韓冬立刻止住了狂奔的思緒,默默念了幾句從前師父經常念叨的「男人是野獸,衝動是魔鬼」之類的「清心咒」,很快就控制著自己平靜了下來。

    兩三下換了褲子,幸虧戲服上衣是件長到膝蓋的袍子,韓冬才避免了在曲南希面前光著屁股蛋的尷尬。

    整裝完畢,韓冬沉吟一下,索性把曲少爺也拉了起來,整理了一下青年的衣服,尤其把對方的領子都扣嚴實了,才徑直把他帶到了休息區安頓好----反正讓他呆在屋子裡他肯定不聽,不如直接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往曲南希手裡塞了水杯,葉子扇,甚至還有一本打發時間用的舊雜誌,韓冬才大步離開休息區,準備湊到導演身邊聽他和男女主角講戲。

    曲南希一臉「本少爺就是那麼霸氣」地翹著腳,一邊翻雜誌一邊搖著葉子扇,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被不明人士追殺迫不得已躲進劇組寄人籬下的處境,愉快地按照原計劃在雲南雨林里度起了假。

    至於之前計劃的刺激性治療,嗯,韓冬的臨時住處環境和當年那綁架現場相似度挺高的,昨晚的發作似乎也體現了一些效果。

    曲南希的做派真夠隨遇而安的。

    這邊廂曲少爺淡定了,那邊廂接到了弟弟電話的曲東黎快要把頭髮揪光了。

    星環國際旗下的星環國際貿易大樓高層,曲母站在裝修一新的總裁辦公室里,端著架子一張嘴幾乎把大兒子給罵成禿頭。

    「……老媽,不,老佛爺,算我求你了,南希那小子真的沒事,他就是去雲南散個心,他都多大了,你別總把他當小孩子揣在腰包里行不?」

    「可惱也!」曲母的頗有氣勢地吼了一句唱腔,然後破天荒地沒有繼續咿咿呀呀地唱下去,開始正常說話,「你以為你媽我真的老了,什麼都不知道嗎?我看你就真的是被你弟弟耍得團團轉了。雲南那地方是南希能隨便去的嗎?知不知道那裡是誰的地盤,還記得當年那個把你弟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劉老大嗎?!」

    曲東黎臉一下子就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的櫻桃小嘴(???)怒刷存在感。

    看,只限於脖子以上的親熱什麼的,某琅會好好充分利用發揮的。【喂!!!

    難道你們不知道有種東西叫顏面PLAY嗎?【有嗎?!

    哼哼哼哼某琅可純潔了對吧~~~

    ☆、插pter 12

    曲母提到的劉老大,正是當年械鬥間把曲南希挾持著逃走那兩幫人的老大。

    沒錯,當年挾持事件的械鬥雙方其實同屬於一個勢力。

    小兒子遭遇了惡性事件還差點橫死,曲家當然不會什麼都不干地吃下這個悶虧。這些年來,曲家兩老利用手上的人脈陸陸續續查到不少□□,其中最讓兩老震驚的,就是那些匪徒們的所謂械鬥不過是障眼法,他們由始至終就是以綁架曲少爺為目的的。

    而且,那計劃還十分嚴謹,事後警方並沒有從那些逮捕歸案的傢伙嘴裡撬出什麼。

    曲家之所以對「曲南希意外捲入事件」這個說法抱有懷疑,還是因為事情發生的時間點太過敏感。

    那個時候正是暑假,曲東黎高中畢業,明確和父母提出想要填報藝術設計類專業,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未來要成為一個風流倜儻的藝術家,而理由僅僅是聽說藝術家之類的身份聽起來既浪漫逼格又高,美女們喜歡。

    完全不知道大兒子選專業的理由如此粗俗的曲父曲母,為了支持孩子的興趣,稍微了解了一下各個大學這方面專業情況後,很快就同意了曲東黎的決定。

    而另一個方面,既定的集團繼承人跑去為藝術界獻身了,剩下的家業總得有人繼承,那時的曲南希雖然才初二,曲父卻覺得這孩子聰明又有膽識,成績也好,於是順勢修改了遺囑,將集團的繼承人資格轉到了小兒子身上。

    這件事只曲家兩老、星環國際里幾個相熟的股東和律師知道,連曲東黎都沒有告訴,更改遺囑的時候,曲南希正和他的同學在邊境線附近旅遊。這之後沒幾天,就發生了挾持事件。

    這是針對曲家、尤其是曲家繼承人的惡意襲擊。

    「這事兒說不清楚,我看還是讓南希儘快回來,家裡的保安系統已經升級了,保鏢也讓你爸他換了一批,在哪裡都沒有在家安全。」

    曲東黎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摸著下巴不小心說漏了嘴:「但是南希之前聯繫我說他和保鏢在雨林里走散了……咳……」

    曲母一手袋把曲東黎從嶄新的辦公桌上打了下去:「你說什麼?!去,快去把你弟弟找回來,不然別指望老娘把星耀娛樂的資金抽調到你最近搗鼓的那部勞什子新電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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