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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夏木第一次聽釋武說他媽的幾個字,她不知道是不是在號子裡傳染的,心裡倒是陣陣地替他惋惜,問道:「那你現在還住在山上嗎?」

    「沒有。」釋武冷冷地說,「我只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他說話時有一種悽惶的感覺。

    這種感覺,夏木似曾相識。

    她也有過。

    她知道心裡一個安全的空間坍塌的感覺,而釋武的心裡,坍塌過兩次。

    「你跟著我,是要幹什麼?」夏木說。「你需要什麼幫助就告訴我吧。」

    「我要錢,」釋武看著夏木,「你給我,當你給我的補償。」

    「多少?」夏木問。

    「生活費就好了。」釋武說。

    以前,釋武吃住在虎穴寺內,是不需要花錢的,現在釋武要住在城裡,必然需要一些生活開支。

    她覺得現在也不適宜勸說釋武回到虎穴寺去,她可以感覺得到,這個小伙子心裡憋著一股火,這火必得發出來或者消散去。

    夏木拿出錢包來,打開,裡面有七八張的百元現金,她都拿出來,給了釋武。

    「你給我個卡號,我給你打點錢。」她說。

    「我沒卡。」釋武說。

    夏木說:「那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在這裡見,我給你拿點錢。」

    釋武轉過身跑開了。

    看他的身影沒過街角,夏木默默地在心裡嘆息一聲,回過頭來,迎面看見原野在燦陽里。

    這一幕都被他看在眼裡,他過來站在夏木的面前,看她。

    「我錯了嗎?」夏木問。

    他說,「無所謂對錯,角度不同,結果不同。」

    「上一次,他跟我說,人間無情。」夏木輕聲說,「他說的這句話時的神情我忘不了,兩次,他最信任的人離開了他,第一次被拋棄,第二次被割裂。再冷心腸的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更何況是他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

    「他還年輕,不能完全理解你。」原野說,「不要灰心。」

    「如果他對釋覺師父的事無動於衷,我才會感到灰心,他這麼鬧,是有心。」夏木仰起頭來,看太陽,把手反伸出去,遮擋直射到眼睛的光芒,手在她的眼中近乎透明。

    這時,夏木的手機響,拿起一看,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發來一條簡訊:夏記者,晚上八點在原木酒吧一見,好嗎?

    夏木把手機伸到原野的面前,「這是誰?」

    「金利強,他也約我了,」原野看了眼說,「你去嗎?」

    夏木道:「去。」說著就手回了個字:好。

    回完信息後,夏木說,「他要幹什麼?」

    「池健生死了,他想鞏固他的地位吧。」原野立在牆邊,風吹起他的發,他點了一支煙,「要嗎?」

    夏木淡然一笑,「戒了。」

    「好。」他說,吸了一口煙,青煙順著風飄散。

    「你不會累嗎?」她問他。

    「你呢?」他反問。

    「孤立無援的時候。」她說,「會懷疑自己。」

    「即使是這種時候,你也沒有退縮。」他撫撫她的發,笑了,「你是個勇敢的女孩。」

    「女孩?」她也笑了,「女人,你的女人。」

    他微微歪著頭,用寵溺的眼神看她,「我的女人。」

    「你喜歡我的樣子嗎?」她歪歪頭,就是個單純陷入愛情中的女生。

    他說,「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晚上,原木酒吧。

    昏暗的酒吧角落裡,池儷儷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褲子,頭髮梳得齊整,在後腦勺挽了一個髮髻,皎白的面容,清冷的神情,她一個人獨酌,惹得來往的人們多看她兩眼。

    這些天,她很難過痛苦,還是沒有從這突然的人生變故中走出來。任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一件事。

    爸爸池健生走了,哥哥又一味地只知道玩樂,花天酒地,成天伸手要錢。

    池健生在臨終時把買家的信息都告訴了她,她肩上的擔子重。

    原野、金利強都是爸爸懷疑過的人,好在,原野答應要娶她,她是否就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原野呢?

    並沒有,她也有疑惑。

    仔細梳理她和原野相識的過程,原野一直對她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全然沒有一點男女朋友的感覺。

    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她還能信任誰呢?

    看見原野進來,她的神色倒有些詫異,以為他也是來喝酒的,就沖他揮揮手。

    原野過來,坐在池儷儷的對面,「是金利強約你來的吧,他也約了我。是有什麼事嗎?」

    池儷儷沒有想到,金利強也會約原野到酒吧里來,金利強說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講,她才來的,「不知道,等著看吧,看看他搗什麼鬼。」池儷儷翻轉著手裡的酒杯,抬眼看了下原野,「原野,有件事我想問問你,請你如實回答。」

    第40章

    原野抿抿唇,「你說吧。」

    池儷儷盯住他, 「原野, 你覺得我爸爸的車禍真的只是意外嗎?」

    原野停頓一秒, 「你懷疑什麼?」

    池儷儷咬咬牙,「一路上你一直和金利強在一起, 他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原野喝了一口啤酒,「你多疑了,儷儷, 金利強他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還是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 警方在首都機場布控, 說明警方已經掌握了我爸爸的動向,車禍又來得那麼突然, 誰能相信是意外呢?這事還沒完呢, 誰要我爸的命, 我就要他的命。」池儷儷恨恨地說, 「原野,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你在我爸面前說的, 願意娶我的話, 是真的還是假的?」

    原野還未答言,就見有人影向他們走來,夏木和金利強前後腳到了。

    坐到座位上, 金利強要了一捆啤酒,也不管別人, 自己掀開瓶蓋,拿起來先幹了一支。

    原野、夏木和池儷儷都看著他,不知他的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

    喝完一支,金利強抹了一把嘴巴,才開腔道:「今天,請你們諸位百忙之中撥冗到這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說著,他挨個看看他們仨人,故弄玄虛地擠了一下眼睛,「你們幾位猜猜看,會是什麼事呢?」

    原野和夏木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

    一邊的池儷儷早已不耐煩了,她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瞪了一眼金利強,喝了一口啤酒,「金利強,別他媽賣關子了,誰有心看你表演,有事說事。」

    「池大小姐,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不過也不要把氣撒到我頭上啊,」金利強嬉笑著說,「你現在催我快說,等一下你就會大跌眼鏡的,小心點,扶住桌子,我現在要說的事可是一個重磅炸彈哪,再把你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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