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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見夏木也來, 原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愕然。

    曹縣長也愣了下,他沒想到, 夏木會和池儷儷、金利強在一起。

    坐下後,金利強開口了,「曹縣長,你看,夏記者跟池總,我們都是好朋友,之前的事也只是個誤會,今天大家一起喝一場,這誤會也就解開了。」

    在座者都是場面上的人,慣於應對這種場景,當然,說的話也都是場面上的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推杯換盞之時,夏木卻是如鯁在喉,一口也喝不下去。

    原野出了包廂的門,三兩分鐘後,夏木的手機震動一下,她低頭一看,是原野發來的,兩個字:出來。

    夏木出門,看見原野站在相鄰包間的門口。

    待她過去,他一把將她拉進包間,焦急地問:「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恰好遇到。」夏木說,「他們說你和曹縣長都在,想看看又是什麼戲,就來了。」

    「見機行事。」他說。

    隨後兩個人又一前一後回到包廂。

    金利強是個很會耍寶的人,在桌面上倒也能維持得不冷場。

    不一會兒,曹縣長的秘書來接他,走了。

    金利強在池儷儷耳朵邊說了幾句話,也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原野、夏木和池儷儷。

    這樣的場景,倒有些微妙了。

    見狀,夏木起身,準備先走一步。

    剛才,池儷儷陪了幾杯酒,現在是粉面含春,見夏木準備離席,便笑了,「夏記者,先別走,恰好今天三個人都在場,有些話說清楚的好。」

    「什麼話,說罷。」夏木已赴鴻門宴,既然來了,那就索性洗耳恭聽吧。

    池儷儷看了眼原野,再看向夏木,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希望你再糾纏著他。」

    聽這話,倒也爽快,夏木也看眼原野,而後神色淡然地說,「糾纏他?並沒有,他也在,你可以當面問個明白。」

    池儷儷轉向原野,「我和她,你選一個。」

    原野起身,「儷儷,你開什麼玩笑呢?我和她沒什麼關係。」

    池儷儷笑了,隨著他起身,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你站住。」夏木從座位上站起來,但感覺到雙腿發軟,幾乎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她顫抖著聲音說道:「你再說一遍。」

    原野站住身子,緩緩回頭,一字一句,「夏記者,不要再聯絡我了,我很煩。」

    這句話像一把鈍了的刀子,生硬地割在夏木的心上,一下一下連肉帶血地撕扯著她,她的眼睛也終於熬不過悲傷,在眼眸上氤氳著薄薄閃亮的水霧,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著,「你,你騙我?」

    原野揚了揚頭,「我們倆,都是帶著不誠的心彼此欺騙,今天,這遊戲該結束了。」

    天地在夏木的眼前胡亂地旋轉,終於,她支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癱軟,伴隨著她的絕望,是原野和池儷儷遠去的腳步聲。

    此時此刻,夏木才懂得母親說過的一句話:看重什麼就會被什麼所傷。

    她把心繫到這個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卻帶著她的心跟別人走了。

    她成了一個無心的人。

    無心的人還怎麼能活呢?

    她冷笑數聲後起了身,在服務員們憐憫又詫異的目光中離開酒樓,跌跌撞撞在小城的街頭,心絞著痛起來。

    原來,演員也會心痛。

    痛得她要流淚。

    她拼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把手攥得越來越緊,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雙腿發軟,走不動了,她便依著一根枯死的樹杆坐下來,伸手往口袋裡拿煙。

    口袋裡什麼也沒有。

    她需要抽菸,她的心太難受了。

    她心疼。

    「拿包煙。」回頭就是小賣部。

    「什麼煙?」謝了頂的老闆問。

    「黑蘭州。」她說,「再拿個火機。」

    老闆拿來了,「十七。」

    交了錢後,夏木點菸。

    打火機一下沒打著火。

    她搖一搖,再打,還是沒打著。

    看看打火機,上面是一個三點式豐滿女郎騷首弄姿。

    她不點了,把煙和打火機放在垃圾箱上。

    她還未離開,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就撿起了煙和打火機,流浪漢隨手試了下打火機,卻一打就著了,只見他歡歡喜喜地把煙和火機裝入口袋中,搖擺著離開。

    一隻流浪狗跟在流浪漢的身後,搖著尾巴歡快地跑開。

    即使心碎,時光仍在流動,世間一切照舊。

    最終,夏木起身,往虎穴寺去。

    這次再去,山上依舊是人少煙稀,但釋一師父還是將院落收拾得莊嚴肅穆,清清靜靜。

    去時,釋一師父正在佛堂里擦拭佛像。

    這是夏木第一次看到這尊佛像。

    微翕雙目的坐佛,兩眼目光慈悲,俯視塵世,嘴角凝結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佛身是青銅鎏金,造型優美,儀態安詳。

    拂拭時,釋一師父的動作謙恭而仔細,不禁令人心生莊嚴。

    等他忙完後,出到院中,夏木才說:「釋一師父,這就是那尊假的千年佛像嗎?」

    釋一師父忙擺擺手,「夏記者,不要談什麼真真假假的事,在這裡,沒有假佛像,都是真的。」

    夏木無言。

    「世人只看它世俗的價值,認為這是件仿製品,不如正品值錢,便說這是尊假佛像,其實在我和釋覺師父的眼裡,這尊佛像和正品一樣,並無區別,區別只在人心。」釋一師父又補充說,「夏記者,肉眼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肉眼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夏木覺得這句很有深意,「那什麼才是真相?」

    「不必求真。」釋一師父略笑笑,「靜坐聽竹韻,久對洗塵心,自然是真,又何苦求真?」

    如今,山上人少勢單,釋一師父有很多事做,夏木也就告辭下山,卻終究還是擔心著釋一師父的安危,又回身提醒了一回。

    下山的路上,夏木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和釋一師父的話,心漸漸地靜下來。

    萬事萬物,自有規律。

    來就來,去就去,何必自苦?

    他要來,他要去,由他,由不得她。

    牽拌,非他,而是自尋。

    隨他吧。

    是宿命也是自然。

    想到這裡,夏木不再期艾,恰好他打來電話。

    響了三聲後,她接起來,「嗯?」

    他沒有出聲,兩個人在電話里靜默了十幾秒鐘。

    隨後,就聽到他壓低了聲音,「你在哪兒?」

    「虎穴寺山腳下。」夏木輕聲說。

    「等我。」他聲音低卻有力。

    「……好吧。」夏木說。

    十幾分鐘後,原野出現在夏木面前。

    看到他,那種心痛的感覺卻又再次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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