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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好了,夏木,」原野衝著老闆擺擺手,「我們走吧。」
其實夏木一點都沒有醉,所有的人和事,她都清清楚楚,只是腦袋有些暈暈的,還有些興奮。
「再坐一會兒。」她嬌笑。
原野坐回到沙發里,他察覺到,今天的夏木,與往日有些不同,好像有心事,很不快樂的樣子,卻又假裝快樂。
到底是什麼事令她難過呢?
如果她肯說,他願傾聽,如果她不肯說,他便陪著她。
第18章
平日裡夏木不會喝酒,所以這會已經有些雲裡霧裡的。行動語言就沒那麼拘束了, 她倒在靠背上, 略偏向原野, 頭正好靠在他的肩頭。
她披散著的髮絲掃著他的臉頰和脖頸,痒痒的, 一縷發香飄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說,「你為什麼老騙我?」
「哪句騙了你?」他問
「好多, 不過我也不管了, 你敢不敢真實地回答我三個問題?」她笑, 「敢嗎?」
他略一停頓,「不敢。」
「膽小鬼。」她笑。
「你敢嗎?」他笑問。
「我也不敢。」她實話實說。
「兩隻鬼。」他說。
夏木反手去摸原野, 「我摸摸你是什麼鬼樣子。」摸到了他的頭髮, 耳朵, 脖頸, 半邊臉頰。
這張臉,她很熟悉, 卻是第一次細細觸摸。
男人的臉龐, 不及女人細膩, 卻火熱,稜角鮮明,線條硬朗。
最後, 她纖長蔥白的手指停在他的唇上。
他的鼻息溫熱地落在她的指間。
她用指尖感覺他的嘴唇,軟, 熱。
他抿了抿嘴巴,抖落她的手。
「我還要喝酒,老闆,上酒。」夏木笑著伸出手來沖吧檯揮舞。
小辮兒送上酒來。
夏木打開,給兩人滿上。
「原野,我最喜歡蘇東坡的一句詞,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一個人喝酒,很無趣,你願意陪我嗎?」夏木端起酒杯,「你我二人一醉方休,可好?我先干為敬。」說罷便一飲而盡,然後將束著的長髮解開,用雙手撩一撩,鬆鬆地披散下來。
原野看她表面落拓,實則落寞,知道她有心事,願意陪她到曲終人散,地老天荒,也就舉杯陪飲,想讓她開心一點。
喝了幾杯酒後,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之下,更顯得夏木的一雙秋水眼瀲灩生輝,轉盼流光。
他們舉杯共飲,恣意歡笑暢聊,如多年知己。
她在說,他在聽。
她在鬧,他在笑。
喝了幾杯後,樂隊換歌間歇中,夏木起了身,走到舞台上,對主唱說:「哥們,我唱一首?」
披散著頭髮的歌手擺出了請的手勢。
她走到話筒前,清清嗓子,「晚上好,我想借這個舞台,唱一首《愛與痛的邊緣》獻給一個人,也送給在座的朋友們。」
下面的人沸騰了,掌聲、口哨聲此起彼伏。
音樂起,四周的燈光暗了,舞台中央打上強光,夏木在台上淺笑盈盈,目光對著原野的方向。
深情款款,她想說的都在歌聲里了。
一曲終了,大家紛紛鼓掌,目光追隨著夏木。
夏木彎腰致謝,「謝謝大家!」走下台來。
她徑直走到原野的面前,笑著看他,眼神嫵媚而多情。
「你聽到了我的心聲了嗎?」她在他的耳畔輕聲耳語。
原野起身,「你醉了,我們回去吧。」
夏木苦笑一下,只要與情感有關的話題,他都是逃避的,便轉身往外走。
迎面風一吹,酒勁上頭,她的腳下發軟,有些撐不住了。
原野一步上前,扶住渾身軟綿綿的夏木,此刻的小城是夜色靜謐的美,一輪明月,灑下清暉萬里。
夏木的心頭,有些意難平,因為爸爸,在今天,沒有絲毫的表示。
他是忘了這個日子嗎?
她想,終究,爸爸還是一個無情的人。
無情的人。她在心底冷笑了數聲。
執著於情的人總是期望著情的回饋,但總是失望。
然而,其實是夏木還不懂得她的父母。
走在回客棧的路上,她搖搖擺擺,他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她與他,相伴相扶,行走在這座西北小城的月色之下。
「我永遠,都忘不了今晚的月亮。」夏木悠悠地說,「我不想走了,我想坐下,看看月亮。」
原野扶夏木坐下,自己隨即坐在她的身邊,挺直身子,做她的依靠。
夏木抬頭仰望星空,小城的夜空,分外的美麗。
月亮如玉盤,懸掛在藍絲絨一樣的夜空之中。
星星啊,一顆一顆的,明亮,像孩子的眼睛。
其實今天,她一點都不開心,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
越是不開心的時候,越是有一種異常的興奮情緒燃燒著她,想要歡笑,想要醉在夢裡,想要忘掉一切。
但這種假亢奮過去後,又是無盡的落寞和孤獨密不透風地將她包裹住。
月亮,清亮如水,令人心靜。
她慢慢地沉靜下來,再看看月亮,漸漸地面露悽然之色。
她想哭。
月亮比她還寂寞?至少她的身邊有個他。錯了,月亮有星星相伴,而人呢,最是無常。
媽媽講過的話縈繞在夏木的耳畔:孩子,如果不開心,就看看星辰。
媽,看星辰有什麼用?我是想看到你啊。
夏木的眼角慢慢有淚水滑下。其實今天,不光是媽媽原忌日,也是夏木的生日。
夏木一直放不下的是,媽媽是為她過生日,去超市買菜時,才遭遇車禍身亡。
自此後,她痛恨這個日子,她們全家也不再提生日快樂的話。
然而今天,姐姐卻說媽媽留下了遺書,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媽媽的死另有隱情?
他看到她的悲傷,伸出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夏木,不要哭,有什麼事,可以對我說。」
「抱抱我,好嗎?」她輕聲低語。
猶豫片刻,他伸出胳膊,將她環在懷裡。
一絲溫暖。
夏木看著月亮,平復心緒,幾秒鐘後,她笑著說,「原野,你知道嗎,我身上一直帶著一件你的東西?」
「什麼?」原野問。
「我怕說了後你拿回去。」夏木的手伸進兜里,捏緊他的校徽,生怕他拿走的樣子。
「不會的,不管是什麼物件,只要是你拿著,就屬於你了。」原野看她一眼,微笑。
「好,不過,你知道嗎?你身上也有一件我的東西。」夏木也笑。
「你的東西,有嗎?」原野不知她說的是何物,問。
夏木卻不再說了,只看天上的月亮,你帶走的是我的心啊。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她每天上虎穴寺去,山上雲淡風清,如世外桃源,沒有一絲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