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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夏木收起電話,打電話,總有一個人先掛。

    原野靜靜地看著她,看她的眼圈微紅。

    「我姐姐,」夏木攤攤手,「我們倆,一塊石頭,一根木頭,怎麼對話?」

    一塊石頭,一根木頭。

    夏木是那根木頭。她猜想最後一句中,夏岩咽回去的是什麼詞,唉,什麼詞都罷了。

    他看著她,眼中有了一層暖意。

    「晚飯吃了嗎?」他問。

    她搖頭。

    「我也沒有,一起吧。」他說。

    「走吧。」她漠然地笑,今天運氣真好,兩頓飯都有人請,也是不期而遇的事。

    小城賣食物的街市在南邊,短小,食物的選擇性非常有限,不過這對選擇困難症患者反而是好事,不用在費神要走進哪一家了。

    「你想吃什麼?」夏木問。

    「隨你,我吃什麼都行。」他說。

    「口味很雜。」夏木淡淡一笑。

    他挑挑眉,沒有說話。

    多年來,夏木四處奔走,什麼樣的食物她都能下咽,只要能果腹就好。

    在戰地,她還吃過烤蛇肉和烤田鼠,對蛇這樣的軟骨類動物,她有心理上的排斥,但是當時別無選擇,要麼餓死,要麼吃。

    這麼說來,原野和她一樣,對食物並不挑剔。

    她抬腿進入一家餐館。

    要了兩碗羊肉燴麵片,西北特色,一個大碗,一個小碗。

    桌子上都是油膩,夏木扯下粗製的餐巾紙,把桌子擦擦,紙上油黑一層。

    原野沒有動,看她。

    飯來了,看著還不錯。燴麵片裡面有紅色的西紅柿,白色的豆腐,微黃的土豆片,還有幾根近乎透明的粉條,綠色的蔥花,手指頭大小的面片。

    原野吃飯速度很快。

    「你不燙嗎?」夏木問。

    「燙,習慣就好。」他扒拉著飯,抽空說話。

    「你趕時間?」她問,「吃這麼快。」

    「沒有,習慣了。」他說。

    夏木看著他快速扒飯的樣子,好爽氣,飯都變得更美味的感覺。

    她也開始吃飯了。

    她喜歡男人這樣吃飯,這樣的男人利落。

    看著原野,夏木笑了笑。

    聽到她笑,他從飯碗上抬頭,看她一眼,又埋頭吃飯。

    他很快就吃完了,看著她吃。

    夏木卻一點也不著急,她很是享受他坐在對面看著她吃飯。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麼帥,最重要的是,她還愛著他。

    她想延續這段時光,便慢條斯理地吃著。

    一片,一片,一片。

    「你數數呢?」終於,他問。

    「你趕時間?」她抬起臉問。

    「沒有。」他答。

    「那急什麼?」說完,她又埋頭數面片。

    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著她數面片。

    她知道,卻也不加速,就這麼慢慢悠悠地吃。

    終於她吃完飯了。

    「我會看手相。」她笑著說,「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起身,「走吧。」算是拒絕。

    往回走,天已麻擦擦地黑下去,她走在他的右側。

    「你和強哥是什麼關係啊?」終於,她問出了口。

    在昏暗的夜色里,她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她,停頓片刻,他冷冷地說:「不要多事。」

    她也就不再問了。

    突然,她的腳一拐,馬上就要跌倒。

    一隻大手飛速地扶住了她。

    原野的反應速度之快,非常人所能及。

    夏木乘勢把手伸出去,與原野的右手緊緊地捏在一起。

    他的手掌粗礪而有力。

    第14章

    夏木乘勢把手伸出去,與原野的右手緊緊地捏在一起,他的手掌粗礪而有力。

    她用手指感受他的食指指肚和虎口,有老繭。

    只有常年摸槍的手才會在這個部位磨出繭子。

    待她站穩,他抽出手,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手上有繭?」她笑問。

    「摸麻將摸的。」他沉著聲音回答。

    「這麼粗糙的手,池大小姐受的了嗎?」她追問。

    他停住步子,盯著她,在昏沉天色中,他的目光如狼,閃著幽光,「夏小姐,我警告你,不要再試探我,摸索我的身份。……我和你並不是一路人,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還有,不管你聽不聽,我還是要說,我希望你儘快離開這裡。」

    他識破了她的目的,他有獵豹般的敏感。

    「原先生,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也不要再干涉□□。」她也在昏暗中看著他。

    「如果哪天丟了命,還談什麼自由?」他的語氣如冰,卻是比冰還冷。

    「丟了命也是我的命,與你何干?」她回敬他。

    「你的命怎麼了?誰的命不是命?你的命就不該珍惜嗎?」原野用力的說,幾乎用吼的,脖子上青筋直爆。

    「……」夏木定定地看著他,他說的對,誰的命不是命?誰的命不該珍惜?

    而且,他救過她的命,現在,她的命是他給的。

    她憑什麼不珍惜?

    不珍惜她的生命就是背叛他的赤誠和奉獻,這將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

    看他用力發怒的樣子,是動了真格的了,夏木一陣心酸,一陣心疼。

    看著看著,她軟下來,「你捨不得我死啊?」聲音柔軟如春風拂過。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看把你急的,不要生氣了。你放心,我會珍惜生命的。」她淡淡地說:「為了我的母親,也為了你。」

    他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再想到夏岩打電話時她紅了的眼圈,心中沉了一下,「你的母親她……」

    夏木把食指放到嘴唇上,輕輕地搖了搖頭,東坡先生講過,不思量,自難忘,媽媽的面容身影不經意間就會跳出來,心中的思念和痛苦太多,她怕自己會在他面前哭泣。

    黑夜有一塊大大的幕布,情思與勇氣在黑夜幕布下的土壤里醞釀、發芽、生根、破土、成長,而在夜晚,理智的防線也是最脆弱的時候,更容易讓人動情生念。

    媽媽和眼前的這個男人都是給過她生命的人,應該用一輩子去愛他們。

    就因為心中藏著這份深情,才支撐著夏木勇敢地往前走。

    兩個人在昏暗的街頭往回走。

    再也無聲,還能說什麼呢?

    突然,一束強光從身後照過來,回頭看,一輛車子轟隆隆地呼嘯而來。

    原野一閃身,一把將夏木拉開。

    車子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

    兩個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呲」地一聲,那輛車卻又在前面不遠處嘎然而止,因剎車過急,車輪在地面上摩擦滑行一段才停下。

    金利強從裡面探出頭來,「哦,原來是你們倆啊,悠閒自在地在這裡軋馬路呢?原野,有好貨在你房間等著你呢,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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