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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他在身後叫她。

    她緩緩站住。

    回頭,他立在夕陽下,迎著她。

    小城的街道已經被太陽曬乾,車輪碾過後,飛塵揚起來。

    牛羊過街,兒童嬉鬧。

    一片嘈雜。

    此刻,原野,離她約三米,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鞋。

    他佇立在溫暖的紅黃色夕陽中,周圍是渾濁的紅塵滾滾,他的身上閃著光輝,他的髮絲在微微飄揚。

    她的情感與理智在腦海里交鋒廝打,最後,難分勝負。

    「嗨,原先生,坐在這裡很悠閒啊,這幾天不用出工嗎?」她戲謔道。

    第13章

    原野聽到夏木在戲謔他,「嗨,原先生,坐在這裡很悠閒啊,這幾天不用出工嗎?」

    原先生他便邁開長腿,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眼前的那個她,穿的是薑黃色碎花連衣裙,長發高高地梳成馬尾,亭亭玉立地站著,只是她的臉,怎麼沒有一絲的笑容呢,那麼平靜。

    她的周圍,是暖桔色的光線,灑到她的臉上,身上,小腿上,還有髮絲上。

    腳下,是飛揚著的塵土。

    那紅塵啊,就瀰漫了他和她的眼。

    她體會到他走近時的逼迫感。

    他看著她的眼,眼眸深如潭水,「在這裡等你,就是我的工作。」

    「有事嗎?」她抬起杏核般的眼,看著他,極認真的神情。

    「沒有,想見見你。」他說。

    她怎麼相信他呢?便是平淡的眼神和語氣,「原先生,請你不要跟蹤我。」

    「我有底線。」他認真地說。

    她冷笑數聲,像神經質。

    底線?一個小偷談什麼底線?不對,不是小偷,他們的行為,比小偷更可恥。

    是盜匪,是叛徒。

    夏木:「原野,我錯看你了。」

    原野:「我一直是這個樣子。」

    夏木:「不對,你戴著面具,我想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真實的樣子。」

    原野:「不明白你的意思。」

    夏木:「你沒想到吧,你的馬仔他很不中用,身手不行,也不禁打,嘴巴還不牢靠,把你這幕後主使給供出來了。」

    聽到夏木這麼說,原野就放心了,他毫無顧忌地笑了,笑得坦蕩而直接,「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生猛的一面啊。」

    夏木沒有笑,看他笑,「你是愛上我了嗎,跟蹤我,監視我?」

    原野笑著不搭話。

    「X幻想對象?」她嘲笑的意味太過明顯,連自己都覺察到刻意。

    「你很懂男人。」他開口了,「不過,你太自信了,我對你,沒有一點興趣。」

    「是你不行吧?」她面無表情。

    「你要試?」他說,「玩火會自焚。」

    「你是不是對自己那方面的能力盲目自信。」她似笑非笑。

    「小姐,你這麼直接,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挑逗我嗎?」他笑了。

    她也笑,她的笑越來越淡,靠近他,再靠近,近到四目相對,近到可以看到他眼中她的影子,近到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落寞。

    幾秒後,夏木轉身往前走,心裡空落落的。

    他跟著她。

    「你要跟著我?」她停住腳步,轉身看住他。

    「今天的事,想跟你道歉。」他揚揚眉。

    這一時刻,夏木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怎麼能不懂他今天此舉的深意?

    他也是在試探她呢。

    看她反應怎麼樣,身手怎麼樣,有沒有足夠的自我保護能力。

    所以,得知她PK了大痣,他是喜悅的。

    但是,他不能說,她更不能說。

    但是眼前的原野,卻讓她心疼。

    心疼什麼呢?她說不出口。

    或許是心疼他的快樂,他的冷漠,他的一切吧。

    女人有天生細膩的觸感,她能感覺到他的偽裝。

    就這樣,真心都得用假意說出口。

    即使戳穿他,他也不會告訴她真話,怎麼指望從他嘴裡聽到真話呢?聽到真話更要不得,不如都戴著面具生活吧。這樣彼此都輕鬆一點。

    「道歉啊?那要有足夠的誠意。你曾經答應我要脫衣服給我看的吧?」她說。

    「是。」

    「脫衣服。」她說,用他那晚的語氣。

    「在這裡?現在?」他環顧四周。

    「是!」她說。

    他頓一下,「確定?」

    她點頭。

    他就緩緩地把手放在黑色襯衫的鈕扣上,像她那天晚上一樣。

    猛然間,一陣勁爆的音樂聲起,男歌手嘶啞而充滿力量的聲音猝不及防地撞進他們的耳膜。

    我獨自走過你身旁,並沒有話要對你講,

    我不敢抬頭看著你的,噢……臉龐。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你的驚奇像是給我,噢……讚揚。

    ……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離不開你!噢……姑娘!

    粗獷的音樂,粗獷的街道,粗獷的山水,粗獷的男人。

    她喊停時,他也剛好解開兩粒扣子。

    穿過黑色襯衫邊緣,她看見了他古銅色的身體和隆起的肌肉。

    半晌,她走向他,輕輕撥開他的手,一粒一粒扣上他的紐扣。

    殘敗的街頭,是亂七八糟的民房。

    她不走了,掏出煙,還是黑蘭州。

    給他一支。

    自己一支。

    點上。

    她倚在破舊的老式黑色自行車上。

    兩人都不說話。

    一支煙燃完,她卻不想打破沉默,看來,他也不想。

    這時候,她的電話鈴聲響起。

    她拿起來一看,夏岩來電。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起。

    「你在哪裡?」夏岩問。

    「在西北,旅遊。」她說的是謊言。她理解了原野,有時候,人啊,不得不說謊。

    「怎麼樣?」夏岩問。

    「很好。」她說,看了眼原野。

    「真的?」夏岩問。

    「嗯。」她說。

    「夏木,」姐姐沉默了一會兒,「回來吧,不要在到處飄了。」

    夏木沒有說話。

    「夏木……」夏岩叫她。

    「我在。」她吸口氣,「還有別的事兒嗎?」

    「……媽媽的忌日快到了……」夏岩說,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落,「你能回來嗎?」

    夏木的心疼了幾秒鐘,「我記得,姐,可是我趕不回來,拜託英子了,你……就叫小姨和英子陪你去吧。」

    「你太……」夏岩打住,嘆了口氣說,「算了,掛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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