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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5:01 作者: 莊敬紫
    她本能地伸出另一隻手去救援,放開藤蔓一看,左手掌被藤蔓上的荊棘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與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流。

    生疼。

    夏木將手掌放進嘴裡吮吸,吐出血水。

    她忍痛再次伸出左手去,兩隻手同時抓住藤蔓。

    她的兩隻手臂同時用力,腳蹬在斷崖上,一步,一步,眼看就要爬上去了。

    雨水浸透後山體鬆了,藤蔓的根吃不住勁,突然,夏木手中的藤蔓自根部齊唰唰地斷裂開來,她從斷崖上跌下來,腳下一滑,從山坡上滾落。

    顛,倒,翻,滾。

    糟了,她的眼睛閉住,心中一陣絕望。

    滾落了二十幾米後,攔住夏木的是一叢橫生出來的芨芨草。

    她的全身被黃泥糊掉,像只泥猴。

    她環顧四周,沒有人影,便撐著胳膊,試圖站起來,這才感覺肩部、腳腕處疼得厲害,根本就用不上力。

    她伸手去觸摸腳腕,火辣辣的刺痛感。

    再一用力動彈,硬生生地疼,她想,準是崴了腳。

    另一隻腿腳倒沒事,可這是在山腰上,路面又濕又滑,如何顛著走?

    剛開始她還期待有人來往,等了一會兒後,她不得不打消所有奢望,徹底絕望。

    天荒八野的,夏木就這樣趴在泥地里,被時間遺忘。

    雨水一遍一遍地沖刷著她。

    微涼。

    今天一天,真算是點背到家了,沒一件事順溜。

    這厄運,自她清晨看見原野他們的那兩輛悍馬車起,莫非他就是她命中的天煞星?

    ……

    原野開車在小城吃過飯溜了一圈後,把黃毛和大痣放回客棧,又往虎穴山來。

    他將車停在山下,看雨,看山,視線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雨水落在車前玻璃上,雨刷器不知疲倦地來回掃著,盪著,流下一波,又落下一波。

    電話響,他拿出來一看,是座機,從北京打來的。

    接通後他沒說話。

    「到了?」對方開言,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

    「到了。」他說。

    「順利嗎?」男人問。

    「嗯。」原野說。

    「最近幾次的信息都不準確,麼拐(代號17)如果出了問題,辦了他。」對面的男人平靜地說,「不能讓他影響任務。」

    原野的喉結上下一動,沉吟不語。

    「原野,我知道你不忍心下手,但這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記住,心狠一點,才能成事!」電話那頭說。

    「放心。」說話時,他抬眼看看雨簾中虎穴山模糊的輪廓,眼神變得暗沉,「我有分寸。」

    「池儷儷那邊沒問題吧?」那邊又問。

    聽到這個問題後,原野的眉頭不經意間就皺了皺,一隻手扶在額頭上,「沒事。」

    「說實話,我很擔心你們的關係將來怎麼收場。」

    原野:「這是我操心的事,你盯緊外邊就行。」

    掛斷電話,雨越來越大,疾雨落下,拍打著車頂,如一捧捧玉珠子的擊打樂,噼里啪啦。

    他的胳膊肘撐在車窗上,靜靜地坐著。

    很悶。

    很悶。

    悶得他透不過來氣了。

    按下車窗,點點雨絲飄進來,偶爾清涼。

    他掏出煙,夾在兩指間,放在唇上,點燃,猛吸一口,徐徐吹出。

    青白色的煙霧在車廂里轉個圈後,融入到無邊的雨霧中,隨風雨而逝。

    他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翻轉著手裡的打火機,腦海里各色人等粉墨登場。

    「這是一筆大生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你的任務很重,不能出一點岔子。」

    「原野,我喜歡你。」

    這話是池儷儷說的,她還說想跟他結婚。

    想到這裡,他一陣煩悶。

    又天馬行空想了些事情,最後,他的思緒轉到夏木身上。

    她的房間裡擺著畫作,到小城來晝伏夜出,她到底是幹什麼的?

    第6章

    原野想,夏木到底是做什麼的?

    旅遊者?不像。

    做生意?看氣質不大可能。

    畫家?有點像。

    除卻身份,她到小城來的目的是什麼?

    跟他們要做的事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會是阻力還是助力?

    下著大雨的天,她為何執意要出門?

    一連串的問號在原野的腦海中盤旋,不管怎樣,最好是讓她離開。

    ……

    雨一直下。

    夏木能聽到大地飲水的聲音。

    「啪!」

    「啪!」

    有聲音隱隱傳來,夏木仔細聽去,是打鞭子的聲音。

    鞭子聲由遠及近,一群羊急速下山,一個男孩子在雨中的山坡上驅趕著羊群,狂奔而下。

    「唉,小朋友!」夏木大聲呼喊,她的聲音穿過雨霧飄散開去。

    接連叫了數聲,男孩子朝這麼望了一瞬後快速跑過來,他的頭上套著個塑膠袋,眼睛那兒掏出兩個洞來。

    男孩衝過來看見夏木趴在地上,忙伸出手去拉夏木的胳膊,卻怎麼拉扯得動?

    「你等著,我去叫人。」話沒說完,男孩轉身就跑,跑出幾米,又撒腿回來,把頭上的塑膠袋摘下來,套在夏木的頭上。

    「你的羊?」夏木忙喊,用手撩開孩子套在她頭上的塑膠袋。

    「啪----嗷----喲----」男孩邊跑邊揮舞鞭子,嘴也沒閒地吆喝著,那群羊在頭羊的帶領下跟著孩子的鞭子聲呼嘯而去。

    這孩子,風風火火,虎頭虎腦,真可愛。

    約莫半個小時後,一個男人從雨中跑向夏木,他大踏步來得匆忙,穿透雨簾。

    是原野。

    夏木心裡一暖,多年前,也是這樣,她睜開眼時,眼前是他。

    現在,她眼前的還是他。

    彼時與此時,時光變了,人也變了。

    看他跑來,她忽然有些侷促起來,想想自己的周身,泥水、血印,臉上也不乾淨,怎麼面對他?索性閉起眼裝暈。

    一雙手橫進她的腰下和膝下,兩手一用力,夏木被他打橫一把抱起來。

    她的右臂貼在他的胸膛上,隨著他的起身一陣摩擦。

    疼。

    「啊----」夏木忍不住出了聲。

    「怎麼了?」原野忙停住動作,急切地問。

    夏木:「疼。」

    原野:「弄疼你了?哪裡?」

    「胳膊。」

    原野蹲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擼起她的袖子一看,擦破了一大塊皮肉,滲著紅血絲。

    掩住傷口後,他換了一邊抱起她就往山下走。

    原野的步子邁得很大,雙臂有力,夏木在他的懷裡很穩。

    正值盛夏,她穿著一件寬鬆超薄的白襯衫,現在全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將她的身體曲線暴露無疑,隨著呼吸,胸部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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