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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4:17 作者: 初可
我去隔壁洗漱,整理儀容,打開手機。
輔導員也好,班長也好,都在找我。我給媽媽留了張紙條,撐著傘回學校。是把黑色的長柄傘,傘圍很大,我站在傘下,倒沒有多少人認出我。走進大樓,才有人認出我,我大大方方地任人看,將傘收起來,去找輔導員。
這樣的事,嚴格說起來,並沒有違反校規,輔導員也不知道該如何詢問。可這樣的事,又不得不問。輔導員尷尬片刻,問我,能不能讓我家長來一趟。
我搖頭:「我媽媽重病住院。」
輔導員「哦」了聲,說道:「學校去查了,沒查出來是誰。又是聽力全部放完後才出的聲,呃,也沒有大影響,學校沒有繼續查。」
我明白,這人很聰明,如果在聽力考試前放,那就是違規,官方那邊都要下令查。但是聽力放完後再出這事,這事情就可大可小。學校肯定知道是誰搗的鬼了,但是能這樣搗鬼的,學校也得罪不起,那就大事化小吧。
反正我是個光杆司令,誰都能踹幾腳。
輔導員看我沒有反應,再問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平平淡淡說道:「如果學校不要我退學,我繼續上學、考試。」
輔導員趕緊擺手:「這倒不至於。只是這件事,呃,你往後有些艱難。」
「沒關係,過完暑假,大家就都忘了。」
「你心態好,那就好,呵呵。」輔導員對我一直不錯,也是剛畢業沒多久的本校研究生,比我大不了幾歲,是個女孩子,說話很溫柔。接著,她倒一直在安慰我。直說了一個多小時,才放我走。
我從輔導員的辦公室出來,收到多少注目禮自不必多說。
我沒有再低頭,也不像昨天那樣害怕,繼續大方地被他們看著。經過的人群,他們全部對著我竊竊私語,我卻並不在乎。
是的,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走出教學樓,撐傘的楚珩轉身看我。
我頓住腳步,站在台階上看他,他也沒有動,與我對視。他爸媽終於放他出來了嗎,他來這一趟也不容易,我對他笑。
他一直是這樣的,願意為了我做任何事。
我很高興,我的笑容真摯而又燦爛,能笑到人的心裡。
果然,他臉上的神色立刻就輕鬆了。
我下跳幾層台階,走到他面前,鑽到他傘下。我甚至主動拉住他的手,哪怕周圍那麼多人在看我。
「走吧。」我拉著他,往學校外走。
他握住我冰涼的手,說:「我媽媽也病了,所以來得有些晚。」
「沒關係的呀,叔叔阿姨也不容易,你彆氣他們了,這幾天也別在他們面前提我。時間久了,就好了。」
我懂事得令他詫異,他看我,我也看他:「怎麼了?」
他搖頭。
我笑:「總要長大的吧,我昨晚想通了。嚴格說起來,除了生死,又有什麼事是大事呢?或者說,連生死,也並非大事吧。」
他再搖頭:「我的大事就是你。」
我心裡一堵,差點難受得嗚咽出聲。
我迅速低頭,拽著他右拐,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到人最少的湖邊,雨中的湖邊沒有一人,我站定,回身抬頭看他。
我說:「學長,我想親你。」
不待他反應過來,我便仰頭去親他,不是淺嘗輒止,我重重咬他的嘴唇,舌頭直接深入,攪在一起。我伸出雙手,不顧是在學校,也不顧還在下雨,緊緊摟住他,親得越發瘋狂。
他被我感染,手一松,扔了傘,回抱住我,我們一起站在雨中的湖邊,親吻彼此。
好像下一秒,湖水便要上漲,天空便要塌落,世界便要消失。
和著雨水,我的眼角到底忍不住流出些許眼淚,與雨水纏綿在一起,再一起沒入這仿佛即將消失的地面。
我微睜雙眼,越過他的肩膀,透過我的眼淚與天空的眼淚,看盪起層層漣漪的湖面。
我多希望,就在這一秒,世界末日真的能夠降臨。
可惜,世界沒有末日。
我痛苦閉上眼睛,再狠狠親他一通,鬆開並推開他。我彎腰去撿地上的傘,再起身時,趁機擦掉臉上的眼淚,笑著抱怨:「下雨好煩。」
他從我手中結果傘,對我說:「雨總會下完的。」
我點頭:「是,陽光總會來的。」
他以為我聽懂了他的話,十分高興。
我也的確聽懂了他的話,陽光當然會來,可是不會再照到我了。
我那天的表現很令人放心,甚至騙過了楚珩。
其實也不是騙過吧,畢竟我當時已什麼都不在乎,是真的平靜,超乎我極限的平靜與懂事,又很自然,楚珩當然會相信。
我當時提出的對策是,我回去照顧我媽,他回家照顧他媽。等兩位媽媽全部好起來,我們才好勸說父母。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們都認同,他將我送到醫院,便倒車回家看他媽。
我撐著傘目送他離開,他的車子已經遠遠不見,我還站在醫院門口,孤獨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後來因為擋了道,我才讓開身子。我又站了許久,慢步走到住院大樓樓下的小花園裡,給金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