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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44:17 作者: 初可
    「只是什麼?」

    「沒什麼。」楚珩再笑,「今天太晚了,快睡吧,明早還有課呢。」

    「你怎麼又知道我明早有課!我上課,你怎麼總知道!」

    「掛了啊,快睡吧。」楚珩笑著並未解釋,而是真的掛了電話。

    我對著手機齜牙咧嘴。

    手機剛掛,再亮。

    楚珩發來簡訊:把燈打開吧,安思風,讓我放些心。

    我家的燈!我愛開就開!不愛開就不開!

    心中雖這般腹誹,我還是爬起來開了燈。

    打開不過幾秒,楚珩的簡訊便來了:看到了,我放心了,我回家了。

    突然又有些不舍。

    洗漱完畢,我趴在床上等簡訊,久久等不到。

    我問他:你到了嗎?

    他不回。

    我有些急,再問:你到家沒!快說話!

    由簡訊的語氣便可知,我已對他越來越放肆,我也越來越把他當做可靠的人,會對他展示真實的自我。

    你們一定也會奇怪,為什麼我會將這些簡訊記得這樣清楚。

    因為----

    我曾把我們的每一條簡訊都抄了下來,註明時間與日期,寫滿了整整五個筆記本。

    這十年,我曾翻看過數遍。

    這十年,沒有人會來照亮我。

    靠的,全是這五個筆記本中,一年多內記錄的近十萬條簡訊。

    簡訊有長有短,也有多有少。

    最多的時候,一天曾發過三百多條,為通信公司貢獻良多。每天的簡訊都要當天抄完,三百多條的那天,我抄到半夜,抄得手都快廢了,還儘是長又滿的簡訊,但我是那樣的樂此不疲。

    現在看來,真是個可怕數字,也不禁詫異,當時真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嗎?

    明明每天都可以見到面,為什麼還是總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

    楚珩到家後,急急回了我的簡訊,解釋清楚緣由。騎自行車肯定不如開車快,他甚至把他家的地址告訴了我,當時心中又是一股莫名的欣喜。

    他再催我睡覺。磨蹭幾次,我終於放下手機。

    我平躺到床上,眼前全是幾個小時前,他笑啟一室光明的模樣。

    再度失眠。

    我爬起來,又將床頭的巧克力盒子拿來。

    裡頭已經空了一半,昨天我數了,一共十九顆巧克力。昨晚吃了十顆,還剩九顆躺在盒子中。

    不知不覺,我伸手拿出一塊,再度扔進了嘴裡。

    當然又吃出一張紙來,紙上當然還是那三個字之一。

    我不禁更好奇,難道除了這三個字,真的沒有其他字了嗎?於是我把剩下的八顆也全吃了。果然是只有我的名字,而且「安」與「風」分別九張。

    「思」只有一張。

    我盯著排在床單上的十九個字看。

    看了很久很久,我起身翻出一個筆記本,將它們小心地壓在其中。

    做完這些,還是睡不著。

    我靠躺在床上,打開簡訊收件箱,全部全部都是來自於楚甜甜。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趴在床上,一手拿筆,一手摁著本子,開始抄那些簡訊。

    當時的簡訊還不算多,一刻鐘不到,我就已全部抄好。

    我知道,我得睡覺了,還得再刷一次牙。

    可捨不得口腔里的味道。

    並且還有些遺憾,就這麼把巧克力都吃了啊。

    最後到底是睡了。

    只是睡前我把那個本子放進空了的巧克力盒子中,我想,這樣,下次再打開時,本子與紙張上的每一個字應該都會有甜甜的味道了吧。

    第26章 二十六

    之後的日子,無數次,我打開那個盒子,哪怕是如今。

    巧克力盒子夠大,將擺放巧克力的那些內置擺設全部取掉之後,足夠我放入我的那五個本子。

    其實到了如今,再打開它,無論是盒子,還是本子,早已沒有巧克力的味道。

    「味道」這個東西也從來不是可以貯存的。

    偏我覺得我有這個本領,我真的將那個味道保存了這麼多年,並且還可以保存更久,久到我已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記太久,也不如真實味道給我帶來的衝擊。

    就好似這十年來,我在夢中夢到過他數次,數次從夢中哭著醒來。但那終究只是夢,天一亮,我便能回到現實,回到不用任何人幫我開燈就能自己亮的人間。

    他和那些味道一樣,只能化作躺在我夢境中的一段久遠且永不會被開封的記憶。

    只要看不到,只要不刻意,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但是他出現了啊。

    他帶著那些味道出現了。

    先前在包間門口看到十年後的他,我狠掐自己的大腿,才能故作平靜。

    但也很快被年輕小姑娘們激得一散而盡。

    從過去到現在,我一直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十年不見,更要體面。

    可我終究還是沒能體面得起來。

    再吃到熟悉的巧克力,那些重新見到他的瞬間,便想要掉下來,被疼痛逼回去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落。

    我說了從前他對我說過的話後,他也懵了片刻。

    他的手甚至還在給我擦眼淚,掌心頓在我的臉上。

    他眼中的銳利也漸漸散了,似是全部被我的眼淚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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