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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37:29 作者: 殷尋
這日,於單終於在她派人催促了多日後才懶洋洋進了帳,神qíng卻極為冷淡,坐在遠離她尚遠的位置坐下。
身邊的婢女們將闕氏攙扶,她依靠一側,痛心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對我心中有恨,但你不想想看,如果當初我不那麼做,怎麼會給你消除障礙?楚凌裳等人不除掉,你永遠坐不上太子之位,永遠沒有可能成為新單于。」
於單不以為然,拿過盤中其中一塊茶點咬了口,又厭惡地吐了出來,「這麼說我還要多謝母后了?只可惜,這太子之位是用我孩兒的命來換的。」
闕氏悲涼地看著他,「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苦衷?孩子沒了你可以再娶再生,華陽公主畢竟是漢宮的人,誰都不能保證她是不是也跟南華一樣是細作,都說孩子與娘親,那上福王大了,萬一對我匈奴不忠怎麼辦?」
「母后想得真是周到,那為何還將南華留在單于庭?」於單冷笑。
「你以為我很想嗎?如今她每天都陪在單于身邊,就是我想對付也無從下手。這個南華早晚是個心腹大患,她留在單于身邊目的絕非那麼簡單,當初她與夜崖跡一起離開我就看出些端倪來,說不定她是想要是伺機報仇。」闕氏氣急說了句。
於單起身,冷淡說了句,「如果母后今天叫我來是想對付南華的話,那我告辭了,母后既然知道南華難以對付,那我自然也是無能為力,我可不想被父王罷黜太子之位。」
闕氏看著他一臉失望,「你當母后是什麼人?你是我的孩兒,我怎麼會害你?今天叫你來這裡不是為了對付南華,而是告訴你一聲要提防赫連御舜。」
聞言後於單一愣,「赫連御舜?他還有何好提防的?父王已將他下放邑城,如今兵權已不在他手,就算造反也無能為力。」
「你這傻孩子啊,赫連御舜此人城府極深,兩年前不僅騙了單于和我,還騙了匈奴的所有百姓,今天有探子來報,說在邑城之地見到一位與楚凌裳極為相似的女子,秘查了數月後才發現,此人就是楚凌裳,她非但沒死,還為赫連御舜誕下一男童。」
於單手一抖,打碎了旁邊的茶杯,旁邊的小奴們趕忙上前收拾了去。
「你也害怕了是嗎?」闕氏語重心長地說道:「那赫連御舜當初用火刑來騙過所有人,現在他雖說手無兵權,但他在匈奴軍營之中的威望依舊很大,別忘了,他身邊還有虎漠和一群親信,這些人各個驍勇善戰不容忽視,再加上他如今後繼有人,依照他的xing格定然會重新奪回一切,你切勿大意啊。」
兩年前,她為了遮人耳目,將有關赫連御舜和楚凌裳等人的一切宮中記載全都銷毀,目的就是讓人漸漸遺忘這些人這些事,可如今風雲再起,她只怕赫連御舜會捲土重來。
於單一聽,雙腿徹底軟了,趕忙上前道:「母后,我要如何是好?」
闕氏心疼地看著他,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穩住你的父王,其他的一切都好辦。我可以為了你殺他們一次,也可以殺第二次。邑城是通往大秦的必經之地,就算他們喪命於此,單于也不會馬上知曉,放心,母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於單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心中的石頭轟然落下。
一直站在外側的一名丫鬟悄然退出帳內......
左谷蠡王穹閭
「這件事千真萬確?」伊稚斜蹙著眉頭,在原地緩緩踱著步子。只希gān哈希。
差官上前,「王上,這事兒可千真萬確,小奴聽得很清楚,那闕氏已經安排了人手。」
「單于庭離邑城路途遙遠,她又能派多少殺手?總不會派去一支兵隊吧?」伊稚斜坐下,臉色鐵青。
「只怕----」差官深嘆了一口氣,「大秦境內有人聽從闕氏的安排,王上難道忘了,闕氏與大秦其中一支望族可有親戚關係。」
伊稚斜恍然大悟,猛的起身,「馬上點一支輕騎,安排快馬,我要立刻趕往邑城。」
這一日,晴天不再,意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落得人心冰涼,清晨的風chuī過,帶著微涼,竟然有些淡淡的血痕味道。
是獵物的味道。
除了虎漠,青袖和齊兒也跟著上山打獵湊起了熱鬧,但突如其來的大雨掃了大家的興致。
「什麼天兒啊,說下雨就下雨,真應該出門之前讓小姐推算一下。」青袖怨聲載道。
走在前面的赫連御舜卻沒由來地煩躁起來,心不受控制地疼痛了一下。
幾人回到半山居的時候,齊兒先跑進了屋子,赫連御舜和虎漠剛剛卸下獵物的時候,就聽他哭哭啼啼地跑了出來,扯著赫連御舜的衣角道:「娘不見了。」
他一愣,大踏步竄進屋子裡,原本整齊的房間被人翻騰地亂七八糟,心一驚,便見一張字條被刀子釘在牆壁之上,扯下,一雙鷹眸緊緊鎖住字跡,臉上的冷戾越來越濃重。
虎漠和青袖也趕忙上前一看,愣住了,上面寫道:yù要見人,半山居外十里谷。
「小姐被人抓走了?」青袖的小臉變得慘白。
赫連御舜目光陡然一緊,大手也猛地攥成拳狀,十里谷在半山居的十里開外,因常年處於煙霧繚繞又被稱為「孤霧谷」,那裡很少人進出,因為生長很多帶有劇毒的植物。
虎漠擔憂地說了句,「恐怕其中有詐,對方是誰,為何會帶走楚姑娘?我們要小心應對才行。」
心被狠狠收緊,赫連御舜咬了咬牙,「備馬。」
虎漠一愣。
「青袖你留在這裡,找來幾人保護好齊兒。」他叮囑完後,出了屋子。
虎漠心生擔憂,馬上備好馬匹,同時開始集結常年跟在身邊的親信,一路跟在赫連御舜的身後,朝著十里谷方向飛奔而去。
十里谷,連綿細雨掃淨了谷底的濃霧,入谷處,赫連御舜勒馬停了下來,勁冷狠戾的氣勢都昂藏在硬朗的身軀之中。
他抬手,身後的親信們全都停下。
不用多找,便看到楚凌裳被吊在粗大的樹gān上,整個身子是凌空的,她的腳下便是一處斷崖,整張臉在細雨的浸透下顯得很是蒼白,她身邊分別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均為一身粗布衣服,看不出是哪路人來,但兩個男人或者身後、或者樹前樹後還有兩支兵隊,這兵隊無論是樣貌還是穿著都不同於漢人和匈奴人,深凹的雙眼,眼眸或灰或藍,顴骨極高,赫連御舜認得出,除了站在楚凌裳身邊的兩個男人外,這群人全都是大秦當地望族的兵隊。
其中一個男人見赫連御舜來了,冷冷一笑,「不愧是匈奴國的前任太子,果然夠膽識。」
另一個則冷喝道:「叫你的手下退到谷口,否則你的夫人將會沒命。」說完,一把刀子直接亮在了楚凌裳的頸部上,輕輕劃下一道,殷紅的血沿著頸部流了下來。
沙場君傾香消玉殞
「住手!」赫連御舜兩道冰冷而憤怒的眸光直直she向對面的男人,大手一抬,暗示虎漠等人立刻退出山谷。
虎漠大驚,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帶著一支親信暫時退到谷口。
「哈哈,赫連御舜,原來你也有軟肋啊。」右邊的男人滿臉橫ròu,笑得十分得意。
楚凌裳赫連御舜退去了親信,朝著他用盡全力地大喊,「御舜,你快離開這兒,不要管我。」這些人來勢洶洶,能夠動用大秦望族的兵隊絕非簡單,看來是想對他不利。
「凌裳,你怎麼樣?」赫連御舜揚聲問道,眼底的心疼不言而喻。
她拼命地搖著頭,胸口的疼卻開始擴散,嘴巴里有腥甜的氣息,忍住:「我沒有事,你不要管我,千萬不要管我,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她不能成為他的負累,兩年的平靜生活已經令她知足了,如果她將成為別人攻擊他的工具和威脅,那麼她qíng願一手斬斷qíng絲,保他平安。
赫連御舜英眉緊緊蹙在一起,楚凌裳頸部的血已經刺痛了他的雙眼,語氣駭人地吼道:「你們究竟是何人?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地與我打,何必為難個女子這麼卑鄙?」他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冰冷的眸子,剽悍狂佞的表qíng,令人一眼看上去便不寒而慄。
「赫連御舜,我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怨就怨你的仇家太多。」滿臉橫ròu的男人惡狠狠地說道:「今天,要麼留下你的命,要麼你就親眼看著你夫人命喪huáng泉,我倒要看看,匈奴國一直征戰沙場的太子要如何抉擇。」
「好一句奉命行事,我倒要問問你是奉了何人的命?」赫連御舜冷喝著,鷹眸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包圍山谷的大秦兵隊,看樣子足足有百人,他的腳步慢慢移動,準備必要時給予對方最快的反擊。
緝拿他一人,又何必如此勞師動眾?能這麼做的就只有匈奴的闕氏了。
另一個男人相比滿臉橫ròu的那個長相更加兇惡,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抬起大手狠狠捏住楚凌裳的肩膀,一用力,qiáng勁的指力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斷。
赫連御舜看著心驚,手指攥得更緊。
冷汗,從她的額頭上流了下來,她死死咬著牙,qiáng忍住巨大的疼痛,沒有痛呼出一聲。
「赫連御舜,我警告你別輕舉妄動,這個女人的命現在可掌握在我手裡,看到這包藥了沒有?」刀疤臉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冷冷一笑,「現在,你的女人已經被我灌了劇毒,我手中的正是解藥,你要是妄圖耍什麼花樣我就將你的女人和這解藥一起扔進斷崖。」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赫連御舜看出楚凌裳唇色已經不對勁,就算不是中毒,在雨中被吊了這麼久也同樣吃不消。
刀疤臉勾唇一笑,「赫連御舜,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還記得五年前你隨同軍臣征戰西域,我差點死在你的刀下,當時我身中好幾箭,幸虧老天長眼還讓我活著,我這張臉就是被你給毀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你的女人很快就要毒發身亡,你想要解藥救她,好啊,上前來取。」
「御舜,不要啊,你快走,帶著齊兒快走。」楚凌裳焦急地朝他大喊,唇色卻開始漸漸泛起了青,她剛剛的確被灌了劇毒下去,所以這個時候她更不能連累赫連御舜。
「真是qíng深意重,不過太囉嗦了。」滿臉橫ròu的男人粗魯地嚷了一句,揚起右手,一把鋒利的匕首散發著寒冷的光芒,猛然落下----
「不要----」赫連御舜眼中一驚,失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