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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37:29 作者: 殷尋
「哈哈,好提議,來人啊,宣兩位公主同時獻藝!」景帝聽了哈哈大笑,心中卻在鄙夷蠻夷就是蠻夷,眼裡就只有美人。
大殿的通明隱隱暗去,宮廷樂師們也開始奏起廷樂,宮娥們華麗翩然,華陽公主手彈琵琶於眾人眼前,她嫣紅輕紗朦朧罩身,粉淡的肌膚輕chuī可彈,玉般易碎的氣質靈動輕盈,口中所唱正是漢府調,歌聲如絲竹悅耳,聲聲入扣極為銷魂,輕紗曼舞間她含chūn的杏眼瞄向上座的赫連御舜,qíng愛之意毫不遮掩。
再彈下一串妙音後,南華公主也翩然而至,她的確美艷動人,一襲青蔥羅裙身披輕羅霧毅般的翠色舞衣,身佩玉纓瑤璫腰系翠帶,容似娥婉,長袖漫舞之時眉目間眼波動人,大殿之上的一gān人等看得如痴如狂。
歌舞曼妙,當一切結束後,燭光再度通明,叫好聲更是大片。楚凌裳平日也接觸過南華公主,自然對她的關注會多一些,抬頭看著她,報以欣賞眼光,卻忽見赫連御舜竟然還在看著她,灼灼目光透過大殿之上的曼妙裙紗毫不顧忌地打量著她,令她的心中微微收緊,甚至在懷疑,剛剛兩位公主的表現他是否看在眼裡?
對於眾人讚嘆之音,南華公主沒有任何反應,舞罷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華陽公主則不是,她主動走到赫連御舜的面前,手持一尊酒,嬌滴滴地說道:「這一杯是我敬王上的,願王上長樂安康。」
大殿之上,薄太后的唇畔微微勾起,而栗妃娘娘的臉色有些難看。
赫連御舜慡朗一笑,可這笑容未及眸底,手拿酒樽,眉間之色竟有些不以為然,「多謝公主美意。」一仰頭,盡數喝下。
華陽公主看著他的眼神更加濃烈,英俊之人已足以令女子心悅,更何況是戰無不勝的王?就算他是匈奴人,那也足夠威風。
景帝見此qíng況,輕輕一笑,「左賢王,兩位公主同時獻藝,不知哪一位更合你的心意?」
華陽公主聞言後輕輕欠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那雙杏眼依舊充滿愛意地看著他。
赫連御舜笑了笑,藏著不可預知的深沉之意,「兩位公主一個舞姿翩若驚鴻,一個歌聲婉若,著實不負天下第一的盛名,只不過----」他的話音緩慢悠然,卻在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突然來了個轉彎----
「這舞姿雖美,歌聲雖妙,總覺得缺少靈魂之意。本王突然很想領教一下楚姑娘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不知可否?」
☆、卷二021左賢王的刁難(2)
赫連御舜的一句話,驚震四座,薄皇后和栗妃娘娘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就連景帝也微微變了臉色。
楚凌裳沒想到他會直接提出這個要求,沒錯,就是要求,並非請求!他的語氣雖說輕柔,可言語之間不可違抗的意味太過濃烈。
「左賢王,今夜可是你與公主們的和親,楚寰妤是漢宮的客人,如此一來太不合規矩了。」景帝壓下心頭的不悅,笑容依舊綻放在俊逸的臉頰之上,很明顯,他有心偏袒楚凌裳。
栗妃娘娘和薄皇后面色各異,誰人都能聽出皇上的弦外之音,尤其是栗妃娘娘,目光透著明顯的嫉妒毫不遮掩地看向楚凌裳。
赫連御舜自然能聽出皇上弦外之音,深邃眸光不著痕跡地從楚凌裳的臉頰滑過後,與景帝注視,「這麼說來,著實是本王不懂規矩了,許是本王太好奇了,這楚姑娘如此奇人,本王也只是想要聽聽她的美妙之音,如果這要求真的過分,還請皇上見諒。」他的笑,淡若清風,太過隨意的樣子反倒令人覺得有所壓力。
景帝暗自蹙了蹙眉頭,袖下的手掌下意識攥了攥。這種qíng況倒是騎虎難下了,都說左賢王此人深不可測,無法得到好處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的那番話分明就是以退為進。
大殿之上的氣氛略有尷尬,楚凌裳深吸了一口氣,翩然從榻上站起身來,走到了大殿中央,輕輕一欠身,「皇上,民女只不過是深受抬愛,萬萬稱不得座上賓,左賢王千里迢迢面聖,他才算是大漢的尊貴客人,民女不才,願為左賢王彈奏一曲,只是雕蟲小技別掃了諸位的興致便可。」
景帝凝著殿下的女子,心中掃過一絲yīn霾。
倒是赫連御舜慡朗一笑,放下酒杯拍了幾下手,「好,本王願意聽楚姑娘彈奏一曲!」
景帝見狀,也再無他法,只好笑著應和。
十六年來,她最痴迷於古琴,下山之時,她帶走的也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一方古琴,這古琴是用千年香木所致,無論紋理和音色都堪稱上絕。很快,宮娥們便將她平日所用的古琴抬上,她輕輕落座,沒有其他樂師伴奏,也沒有歌藝舞技相伴,只有她一人於大殿中央,反倒有遺世孤傲之美。
一串琴音落下,如行雲流水,絲絲入耳。淺淺光亮籠罩在她白衣似雪的身上,長至腳腕的青絲也耀得一片光亮,衣袂隨著她輕撫琴弦的動作輕柔擺動,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書畫,有著超脫塵世的淡然清雅。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不過赫連御舜的眸光更為灼烈,如發現獵物的láng,勾著笑,將她的倩影緊緊鎖在眸底深處。她的衣裙伴隨著指尖的流動也旋出好看的漣漪,清麗的身影如同天人般,三千青絲,像是宣紙上一點點暈開的墨跡,在大殿的光影里若隱若現。
此等佳人,著實令人不得不多加注視。
赫連御舜又不著痕跡地將眼神移落在景帝的臉上,見他也一瞬不瞬地盯著殿下的女子,唇畔泛起一絲明了笑意,低沉嗓音再度揚起----
「皇上,本王聽聞如今吳王叛亂,匈奴既然再度準備去大漢和親便是自家人,本王倒願意為皇上分擔憂愁。」說完,他又看向楚凌裳,注視的眸光之中多了一份試探。
突如其來的qíng況讓景帝的面色微微一怔,殿下原本聽曲子的大臣們也始料未及,怔愣半晌後開始私下低語……
☆、卷二022左賢王的刁難(3)
大殿的氣氛雖起了變化,琴聲卻依舊如水,流暢得一絲停滯都沒有,楚凌裳的眸光從未抬起過,只是淡淡注視著琴弦的波動,似乎大殿之上的qíng形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幾許薰香繚過,與她勝雪的白衫旁遊走,更似天人。
琴聲行雲流水,卻似乎沒有令景帝心平氣和下來,俊雅眉間一絲蹙意閃過,掃過殿下大臣們的神qíng,又微微揚起笑意,「左賢王心繫大漢,為大漢社稷殫jīng竭慮著實令朕高興,不妨說說看,面對當今局勢,左賢王有何妙計?」
赫連御舜端坐在那裡,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唇畔也漫上淺淺笑容,「大漢能人輩出,良臣將相更是邦國無法比擬,本王也只是獻拙而已,皇上是仁義之君,能夠積極聽取他人之意著實不易。本王倒有一計,不過此計需要皇上忍痛割愛,就不知皇上捨得不捨得了。」
「左賢王但說無妨。」
「如今,吳王濞串通楚、趙、膠西、膠東、淄川、濟南等六國的諸侯王公開反叛,無疑是因為皇上采任當朝御史大夫晁錯建議下令削奪吳國的會稽、豫章郡,吳王既然打著『誅晁錯,清君側』的旗號公然造反,造成黎民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皇上收回成命,安撫動亂?」
景帝聞言後,怔了怔,「左賢王的意思是削藩之舉取消?」
「是。」
眾臣皆驚異,晁錯聞言直接從位上站起,於大殿中央連忙跪下,義正言辭道:「還望皇上明鑑,臣認為匈奴之言不足採納!自漢初起,議政之事向來不許外族gān涉,此次削藩是根治大漢自呂后遺留下來的病垢,凡除病逅時遭遇此種動dàng在所難免,皇上萬萬不可聽信外人之言。」
很顯然,晁錯一向對匈奴抱有提防之心,他為人耿直,想法大膽果斷,曾多次為景帝出謀劃策,上書提議加qiáng皇權、削減諸侯封地、重農貴粟,對政事一向有獨特見解,正因如此,景帝對他能力大為讚賞,一路從內史升遷為御史大夫。
景帝見大殿之上起了爭執,還未等開口,便聽赫連御舜又含笑開口,「哦?大漢的御史大夫果然xingqíng耿直,原來是本王自作多qíng了起來。」說到這裡,他將酒樽中的酒一飲而盡,又看向景帝,「如若和親,又何來的外族之說?近兩年來,匈奴與大漢一向和平相處,晁御史之言太過不妥了,又或者是皇上也有此意?」
景帝聽了,慡朗一笑,「左賢王誤解了,晁御史言行一向耿直,請無怪,更不用因一人之言而影響南北jiāo誼。」
「看來皇上並不想收回削藩之令。」赫連御舜眸底閃過一抹暗光,卻依舊談笑風生,「本王也是心系漢代安危而已,南北關係就好比唇舌,唇亡齒寒的道理路人皆知。皇上既然不想收回成命,又不想看著天下百姓遭受戰爭之苦,倒不如斷了吳王的藉口。」
「哦?左賢王口中所指的『藉口』是?」
☆、卷二023左賢王的刁難(4)
「晁錯,晁御史!」赫連御舜笑容更深,卻字字透著qiáng悍之意,「晁錯是吳王造反的藉口,皇上就不應再因一人而殃及天下,只要皇上將這藉口剷除,吳王再無理由bī漢,如他仍不撤兵,那就是公然造反,皇上絕對有理由一併剷除。」
殿下一片譁然,連景帝也微微驚愕了一下。
「皇上,這……」晁錯沒料到左賢王會直接這麼說,又見自己的xing命攸關,再次叩首,「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區區微臣的命算的了什麼?但皇上萬萬不可聽信蠻夷之言啊。」
「左賢王,晁御史----」
「皇上!」赫連御舜竟大膽打斷景帝的話,依舊坐在那裡,舉手投足儘是悠然,「本王只是閒來無事多嘴而已,但本王認為,今夜只要南北和親順利,匈奴如何?大漢如何?關起門來本是一家。皇上誅殺晁錯,斷了吳王的藉口,本王自願意率兵與漢軍匯合,替皇上鎮壓叛軍。」
跪在大殿之上的晁錯倒吸了一口氣,眾多大臣也紛紛看向了皇上。
景帝眉間閃過一抹蹙意,雖然唇含笑意,卻也微微僵硬了一些,赫連御舜的畫外音不難理解,說來說去,他要傳達的意思只有兩點,第一殺了晁御史,第二,匈奴可以不與吳王叛軍聯合起來對付大漢,不過前提下是,這場和親一定要順利,一定要讓他滿意。
不得不又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匈奴統領千軍萬馬的男人,這個人果然掩藏至深,心深如海,不愧是軍臣單于最為重視的未來單于人選之一,此人看上去漫不經心,言辭之間卻讓人不得不小心提防,步步為營,他的qiáng勢完全是在這種看似慵懶和淺笑中得以體現,完全刁難之意。